既然去意已决,目标已定,我们便不再耽搁,立刻开始了离开洛阳废墟前的最后准备。
时间紧迫,曹操迎驾的队伍随时可能抵达,而李傕、郭汜的势力也可能因为献帝的即将离去而产生新的变动。
我们必须尽快、也尽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整理行装,是首要任务,也是最令人心痛的抉择。
我们不可能带走所有东西。
除了那些经过极限精简、伪装好的核心典籍之外,其余所有笨重的、非必需的物品,都必须舍弃。
人员的精简: 我和石秀再次评估了队伍的构成。除了我和蔡琰、石秀、老吴以及几位最核心、身手最好、忠诚度最高的玄镜台成员外,一些在途中收留的、伤势过重或行动不便的普通难民,我们只能给予他们一些仅有的食物和药品,并告知他们一个相对安全的、可以暂时投奔的方向(比如某个管理相对宽松的坞堡,或者某个即将被曹操控制的区域),然后与他们作别。
这不是冷酷无情,而是在这乱世中,为了保全核心力量和更重要的目标,不得不做出的残酷抉择。每一次分离,都让我心中刺痛。
物资的取舍: 我们携带的物资,也必须精简到极致。只保留最基本的口粮、饮水、药品、以及用于防身的武器和一些关键的工具(如火石、绳索、简易地图等)。那些稍微笨重一些的帐篷、炊具,甚至是一些备用的衣物,都只能忍痛丢弃。轻装简行,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我们的行进速度和隐蔽性。
典籍的最后检查与伪装: 对于那些决定随身带走的核心典籍(主要是藏在“棺材”夹层和几个伪装成普通货物的箱子里),我和蔡琰做了最后的检查和加固。确保它们的伪装足够逼真,不易被识破,也尽可能做好了防潮、防震的处理。这些是我们未来的希望,绝不能在最后的关头出现任何差错。除了整理行装,还有一些最后的“告别”需要完成。
告别牺牲的弟兄: 对于那些在逃亡途中不幸牺牲的玄镜台成员,我们无法为他们立碑造坟。只能在驻地一个僻静的角落,默默地焚烧了一些纸钱(如果能找到的话),将他们的名字和功绩,牢牢地刻在心里。我向幸存的弟兄们承诺,将来若有机会,定会厚待他们的家人,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告别那位幸存的陈令史: 那位被我们从废墟中救出的陈令史,身体依旧虚弱,显然无法承受我们接下来的长途跋涉。我给了他一些食物和药品,并告知了他我们即将离开的消息。他对此表示理解,并对我之前的援手表达了感激。我没有向他透露我们的真实目的地,只是告诉他我们会向东南方向而去。
临别前,他将他那些“未能送出的奏疏”和“记录下来的见闻”竹简,郑重地交给了我。“陆先生,”他沙哑着说,“这些或许已是废纸,但若先生将来能得遇明主,或许……其中某些文字,还能为这天下,留下一点警示。”
我感受着那些竹简沉甸甸的分量,郑重地向他承诺,定会妥善保管,不负所托。这些来自一位正直小吏的最后记录,或许真的隐藏着意想不到的价值。
告别这座废都: 在离开的前一夜,我独自一人,再次登上了附近一处残破的城楼(或许就是我们最初藏身的白马寺废墟的钟楼?)。我俯瞰着脚下这片在月光下如同巨大鬼影般的洛阳废墟。
曾经的繁华,如今的死寂;
曾经的希望,如今的绝望……无数的感慨涌上心头。
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也见证了我太多的成长和蜕变。我默默地举起随身携带的一小壶劣酒,洒向这片土地。
“洛阳,再见了。”我在心中低语,“或许,有朝一日,我会回来。带着希望,带着力量,来重建你的荣光……”
最后的准备工作,在一种肃穆而又充满决心的氛围中,悄然进行着。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道路,将是全新的开始,也充满了未知的挑战。
离开洛阳废墟,并非意味着苦难的结束,而只是另一段更加漫长、也更加考验智慧和勇气的征程的开端。
当启程的那一刻终于到来,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与献帝的队伍(他们或许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曹公迎接”而忙碌着)做任何告别。
我们这支小小的、如同难民般的队伍,护送着那几辆承载着文明火种的、不起眼的马车,如同融入河流的溪水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见证了太多毁灭与重生的废都,朝着东南方向,朝着那片名为“徐州”的、充满未知可能的土地,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