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华阴的崇山峻岭,浑浊而湍急的黄河,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这条母亲河,此刻却像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东归之路的前方。
我知道,这里将是整个逃亡途中,最危险、也最关键的节点。
我们抵达的,是靠近蒲坂津的一个临时渡口。这里早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场面都要混乱和绝望。
献帝的大部队显然比我们先一步到达,但渡河的过程极其艰难。河面上只有寥寥几艘破旧的渡船,根本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人流。而李傕郭汜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也已经尾随而至!
黄河岸边,此刻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腥的生死场!
争抢渡船的疯狂: 无数的士兵、官员、百姓,如同疯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向着那几艘宝贵的渡船涌去。为了争夺一个上船的位置,人们互相推搡、踩踏、甚至拔刀相向!昔日的同僚、袍泽,此刻为了活命,都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不断有人被挤落河中,发出绝望的呼救,随即被湍急的河水吞噬。
追兵的无情猎杀: 对岸(或者说后方)的山坡上,追兵的箭矢如同蝗虫般不断落下,射向拥挤在岸边的人群,激起一片片惨叫和更大的混乱。凉州骑兵则在岸边来回驰骋,挥舞着马刀,肆意砍杀那些试图靠近河岸或组织抵抗的人。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河水,也染红了岸边的泥土。
天子的狼狈与无助: 我甚至在混乱的人群中,远远地瞥见了献帝那小小的身影!他被杨奉、董承等几位将领紧紧护卫在中央,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惊恐和麻木。即使是九五之尊,此刻也与普通的难民无异,只能在刀光剑影和生死边缘苦苦挣扎。伏皇后和少数宫人紧随其后,同样花容失色,狼狈不堪。
眼前的景象,如同炼狱!
我们这支小分队,混杂在岸边拥挤的人潮中,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助。河对岸,就是相对安全的河东地界。但这条看似不宽的黄河,此刻却如同隔开了生与死的界限!
我们该怎么办?
跟随大部队抢渡? 那无异于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混乱的人潮、追兵的箭矢、倾覆的风险……我们携带的典籍(虽然已精简,但仍很沉重)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安全渡河,甚至我们自身都可能葬身鱼腹!
寻找其他渡口? 这附近是否还有其他更隐蔽、更安全的渡河点?我立刻让石秀和几位熟悉地形的弟兄去探查。但黄河水流湍急,适合渡河的地点本就稀少,且很可能也已被追兵控制或监视。
等待时机? 等待李傕郭汜的追兵被击退?或者等待河面上的船只增多?但这要等到何时?我们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就在我心急如焚,权衡利弊之际,一个突发的状况,将我们推到了生死抉择的边缘!
或许是我们携带的车辆(尤其是那口伪装的棺材)引起了某些乱兵的注意,认为里面藏有财宝;又或许是我们这群人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中的镇定和秩序感(相比于周围混乱的难民)显得格外出挑。
一小队大约二三十人的凉州散兵,突然脱离了追杀大部队的行列,凶神恶煞地朝着我们这边围了过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手中的兵器指向我们,显然是把我们当成了可以随意宰割的肥羊!
糟了!被盯上了!
我们的人数虽然也有十几个(加上蔡琰和侍女),但对方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且人数占优!一旦交手,我们胜算不大,更重要的是,必然会引来更多追兵的注意!
“准备战斗!”老吴低吼一声,玄镜台的弟兄们立刻拔出武器,将我和蔡琰以及那几辆最重要的车辆护在中间。
一场恶战似乎在所难免!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危急时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
我飞快地对身边的石秀和老吴耳语了几句。他们听完,眼中都露出了震惊和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一步,对着那群围上来的凉州兵大声喊道:
“弟兄们!自己人!别动手!我们是奉贾诩贾大人的密令,护送重要‘物件’前往河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