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寂静,在持续了令人屏息的片刻后,终于被王允司徒的一声轻笑打破。
那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欣赏,也似乎卸下了些许上位者的威严。
“好!说得好!‘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抚掌赞道,看向我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真切的欣赏,
“陆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与胆魄,实乃国家栋梁之材!伯喈(蔡邕)有你这样的后学(他可能误以为我是蔡邕的弟子,或者故意如此称呼以拉近关系),当可告慰矣。”
丁允先生也在一旁笑着附和:“子师(王允的字)所言极是。陆小友于算学一道,见解精辟,于时局大义,亦能明辨,实属难得。”
我知道,我通过了这场至关重要的考验。
王允,这位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并且正密谋着惊天之事的司徒大人,已经初步接纳了我,将我视为可以信任和发展的对象。
接下来的谈话,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王允不再刻意试探,而是与我闲谈了一些关于经学、算学以及地方风物的话题。
他学识渊博,见解不凡,我也尽力应对,时有新颖的观点提出,让他愈发觉得我“谈吐不俗”。
临别之际,王允的态度明显变得亲近了许多。
他不仅勉励我好生在尚书台做事,更暗示性地说道:“度支曹事务繁杂,但亦是体察国计民生之要地。小友精通算术,若在核查账目时,发现有何异常之处,或有何利国利民之良策,不妨随时告知老夫。老夫虽不才,忝为司徒,亦当为国分忧。”
这番话,无疑是给了我一个可以直接向他汇报、甚至越级反映问题的特权!
这不仅仅是对我能力的认可,更是将我纳入了他的阵营,或者说,至少是他的“可用之人”名单之中。
他还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两卷珍贵的帛书(或许是早已失传的算经,或是名家手笔的经注),赠予我:“此二卷书,赠予小友。望好生研读,他日必有大用。”
这既是物质上的拉拢,也是精神上的期许。
我恭敬地接过赠书,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并表示定不负司徒大人的厚望。
离开司徒府时,我的内心依旧无法完全平静。激动、忐忑、警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激动的是,我终于成功地与王允建立了联系!这意味着,我不再是一个边缘的观察者,而是有机会接触到洛阳政治斗争的核心,甚至可能在即将到来的“诛董”大事件中,扮演一个关键的角色!我的抱负,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施展的舞台!
忐忑的是,伴随着机遇而来的,是更大的风险。与王允走得越近,就越容易被董卓集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且,王允此人,虽然看似忠义,但历史上对其评价亦有争议,其性格中的某些缺陷(如刚愎自用、手段单一),是否会成为未来的隐患?
我们之间,是牢固的同盟,还是暂时的相互利用?
警惕的是,我的这次“崭露头角”,必然会引起更多有心人的注意。
李儒那样的智谋之士,贾诩那样深藏不露的毒士,他们会如何看待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算学奇才”?
新的智斗和危险,恐怕已经悄然逼近。
我仿佛已经听到了,那汇聚在洛阳上空的、无声的暗流,正在因为我的加入,而变得更加汹涌和激荡。
但我别无选择,也……不愿退缩。
我紧了紧怀中的帛书,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这不仅仅是书籍,更是王允递过来的橄榄枝,是我通往更高权力阶梯的敲门砖。
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地,在这暗流之中周旋、布局、积蓄力量。太学的锋芒初露,只是一个开始。
与王允的初步联系,也只是打开了一扇门。门后的世界,更加波谲云诡,更加惊心动魄。
洛阳的惊雷,正在酝酿。
而我,已经置身于这雷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