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心里都在骂娘。
这个蠢妇!
事到如今,还在胡搅蛮缠!
她难道看不出来,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变了吗?!
陈雨能拿出这么多金子,本身就说明他绝非池中之物!
再纠缠于钱的来路,除了自取其辱,让陈家的脸面丢得更干净,还有什么意义?!
更重要的是,韩新月后面那句话,简直是愚蠢至极!
什么叫外面有人找上门?
这是还嫌陈家丢脸丢得不够吗?!
“够了!”陈晓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他深深地看了陈雨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有愤怒,有惊疑,甚至还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忌惮?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丢下这句话,陈晓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袖袍,看也不看桌上那袋刺眼的金子,转身快步离去。
他需要静一静,好好想一想,陈雨突如其来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晓一走,饭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诡异。
陈雨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懒得再看那对母子一眼。
他收回钱,走到陈瑶身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柔声道:“瑶瑶,别怕,我们回家。”
“嗯!”陈瑶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看到哥哥如此镇定,尤其是看到刚才连爹爹都被哥哥气走了,她心里也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勇气,用力点了点头。
陈雨牵起妹妹的手,又对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的临时小厮道:“把东西送到西苑。”
说完,他便带着陈瑶,在韩新月和陈勋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慢悠悠地离开了饭厅,朝着西苑的方向走去。
陈雨和陈瑶的身影消失在通往西苑的拐角,饭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娘,您先别气。”陈勋走到韩新月身边,扶着她的胳膊,“现在生气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那笔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韩新月猛地转头,眼神怨毒:“还能是哪儿来的?!不是偷的就是抢的!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老爷也是老糊涂了,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陈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笔钱,根本就不是他最近才得来的?”
韩新月一愣:“不是最近?那是……”
“娘,您忘了?那个女人当年嫁给父亲时,带来了多少嫁妆?”
“谁能保证,她当年没有留下一点私房,偷偷藏起来,就等着交给她那宝贝儿子呢?”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劈中了韩新月!
陈雨母亲的嫁妆!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起来。
是啊!
她怎么没想到?!
那个女人带来的嫁妆几乎是当时陈家全部家当的好几倍!
谁知道那个女人临死前有没有留一手?!
她会不会早就准备了一些金银细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就等着陈雨长大后交给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韩新月的心脏就疯狂地跳动起来。
这些年,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为了陈勋的前程,她花钱如流水。
陈晓虽是侍郎,但俸禄有限,家中用度又大,实际上早已是外强中干。
整个陈家,账面上能动用的现银,恐怕连一千两都凑不出来了!
如果陈雨手里真的还有一大笔他母亲留下的钱……那岂不是……
“勋儿,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韩新月急切地抓住陈勋的胳膊,“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畜生拿着钱逍遥快活吧?!”
“娘,您急什么。”陈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既然敢把钱拿出来,就说明他现在手头宽裕,不怕我们查。”
“但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有恃无恐。”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韩新月耳边:“西苑那么破败,他一个废物带着个丫头片子,能把东西藏到哪里去?多半就在那几间破屋里!”
“那我们要不要进去搜?”韩新月迫不及待。
陈勋沉吟道:“硬闯肯定不行,那小畜生现在跟疯狗一样,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发疯。”
“而且爹那边……现在也不好再惹他生气。”
“不过,我们可以智取。”
“勋儿快说!”韩新月催促道。
“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他引开,让他没空待在西苑。”
“然后让老三悄悄潜进西苑,仔细搜查!”
“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到!”
韩新月有些犹豫:“万一……万一找不到呢?那个女人狡猾得很……”
“找不到?”陈勋冷笑一声,“找不到嫁妆,难道还找不到今天他扔出来的那袋金子吗?”
“就算没找到嫁妆,先把那袋金子给他偷出来!”
“到时候钱没了,他总要花钱吧?”
“只要他再动用他娘留下的钱,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只要我们盯紧了,不怕找不到那些嫁妆的下落!”
韩新月听完,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得意。
她用力拍了一下陈勋的肩膀,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好!好计策!”
“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就是比那个废物强一百倍!这脑子,就是灵光!”
“等我们拿到了那些嫁妆,看我怎么收拾那两个小贱种!”
……
另一边,临时雇来的小厮将东西一一放下。
看着这比自家柴房好不了多少的院子,再看看那位出手阔绰、气度不凡的陈四少爷。
眼中闪过些许怪异,但也没敢多问,拿了陈雨多给的赏钱,便低着头匆匆离去。
“哥哥,我们回来了!”陈瑶仰着小脸,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今天经历的一切,对她而言,冲击实在太大了。
先是龙门街的斗诗,哥哥石破天惊的诗才,那个神秘人送来的金子,然后是吃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味佳肴,再到那些漂亮得像云朵一样的新衣服……
最后回到府中,面对韩新月和陈勋的刁难,哥哥又一次将他们怼得哑口无言,连爹爹都拂袖而去!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端,既兴奋又有些不真实。
但唯一真实不变的,是哥哥温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