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城楼的飞檐上,积雪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金芒。陈雨按剑而立,望着远处草原上如潮水般涌来的匈奴铁骑。二十名锦衣卫身披玄甲,腰间短刃在寒风中泛着冷光,而城楼下方,王恒的五千精兵已列成雁翎阵,弩箭齐指天际。
“大人,单于的旗号!”李安指着地平线处那面绣着狼首的黑色大旗。陈雨眯起眼,看见单于的青铜战车在百骑簇拥下停在百步之外,车辕上悬挂的,正是昨夜他派人送去的传国玉玺残片。
“打开城门。”陈雨解下披风,露出内衬的赤色云锦官服,腰间金刀的血槽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城门吱呀作响间,他带着十名锦衣卫踏出门洞,靴底碾碎的残雪发出细碎声响。
单于的目光扫过陈雨腰间的金刀,忽然抬手制止了身后欲上前的左贤王。这辆由六匹白驼拉动的战车上,堆着半人高的金器,在寒风中泛着冷冽的光:“陈大人果然胆识过人,竟敢单刀赴会。”
“单于若想动手,昨夜在王庭便不会放我离开。”陈雨微笑着指向战车左侧的粮车,“陈某听说,您的大军已断粮三日,而西北军的粮草,足够支撑到开春。”他忽然提高声音,“草原的勇士,难道要为了一口粮草,死在这漫天风雪里?”
匈奴阵中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单于的脸色微沉,手按在刀柄上却未抽出——他清楚,昨夜斥候回报的东线“二十万兖州军”不过是虚张声势,但陈雨手中的残片,却实实在在牵动着各部落对“天命”的敬畏。
“说吧,你的条件。”单于忽然开口,声音如滚雷般在草原上回荡。
“第一,归还近三年劫掠的西北百姓;第二,开放云中关互市,牛羊马匹不得设限;第三——”陈雨忽然抽出金刀,刀光映得单于瞳孔骤缩,“斩下左贤王的头。”
草原上顿时一片死寂。左贤王的手按在弯刀上,怒视陈雨:“汉人小儿,敢辱我——”
“左贤王私扣互市税银,导致单于与大禹的盟约破裂。”陈雨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上面盖着匈奴各部落的朱砂印,“昨夜,贵部落的老萨满已将此事告知陈某。”他忽然冷笑,“单于若想让各部落信服‘天命所归’,怕是需要用背叛者的血,来祭这传国玉玺。”
单于的目光骤然冷冽。左贤王的脸色瞬间惨白,扑通跪在战车上:“大汗,这是汉人挑拨——”
弯刀划过的血光比阳光更刺眼。左贤王的头颅滚落在陈雨脚边,鲜血在雪地上开出艳丽的花。单于甩了甩刀上的血,忽然大笑:“陈大人果然狠辣!好,本单于答应你的条件,但你手中的残片——”
“自然会送到您的祭坛。”陈雨弯腰捡起头颅,随手抛给身后的锦衣卫,“不过在那之前,单于需与陈某歃血为盟。”他忽然指向阳关城楼,“看见城楼上的青铜鼎了吗?那是大禹开国时祭天的礼器,今日,我们便用它来见证盟约。”
两个时辰后,当单于的战车缓缓退去,陈雨望着草原上留下的万具牛羊骸骨,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王恒的大手及时扶住他:“老弟,你竟真敢逼单于斩左贤王!那老东西可是握有三万人马的实权派!”
“所以单于才需要用他的头,来震慑各部落。”陈雨擦去额角的冷汗,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搬运粮食的匈奴使节,“传国玉玺的残片,三日后由醉仙居的商队送往王庭——记住,让丐帮的兄弟在马队里藏二十车硫磺。”
王恒一愣,随即大笑:“好你个陈老弟,表面谈和,实则留了后手!若单于敢撕毁盟约,这硫磺便是草原大火的引子!”
暮色降临阳关时,陈雨收到了沈砚冰的密信。信笺上只有八个朱砂小字:“醉仙居东巷,瑶妹遇刺。”他的指尖骤然收紧,信笺边缘在掌心刺出红痕——果然,张敬儒的余党终究对妹妹下了手。
“李安,备马。连夜进京。”陈雨将金刀系紧,转身对王恒道,“军中事务暂交你打理,若单于派使节来,便说我染了风寒。”
“可是大人,匈奴人若知你离开——”
“他们刚斩了左贤王,各部落正人心惶惶。”陈雨翻身上马,月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况且,沈砚冰的密信能到我手中,说明他已控制住局面。但瑶瑶若有闪失,我陈雨便是踏平整个文官集团,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马蹄声碾碎了边关的月色。陈雨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却想起三年前的冬夜:妹妹发着高烧,他跪在左庶子府前整整一夜,才求得林夫人施舍的半片人参。那时他便发誓,若有一日掌权,定要让妹妹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活得像暖房里的花。
三日后,京城西市。
陈雨的青布马车停在醉仙居后巷,车帘掀开的瞬间,沈砚冰的锦衣卫令牌便递了进来:“陈大人,令妹遇刺时,刺客用的是辽东狼牙关的手法——和三年前刺杀王将军的,如出一辙。”
“狼牙关?”陈雨的瞳孔骤缩,“那是陈松年旧部的暗桩。”他推开车门,看见巷口的槐树下,陈瑶正抱着只花猫喂鱼干,发间别着的,正是他去年从江南带回的玉簪。
“哥哥!”陈瑶转身看见他,眼睛立刻弯成月牙,“沈大人说你在边关打了胜仗,是不是真的呀?瑶瑶给你留了新做的玫瑰酥!”
看着妹妹毫无阴霾的笑脸,陈雨心中的戾气骤然消散。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忽然注意到她袖口的血渍:“受伤了?”
“哎呀,只是被猫抓了啦!”陈瑶吐了吐舌头,却在陈雨的目光下乖乖地伸出手腕——三道浅红的抓痕横在雪白的皮肤上,显然不是猫爪所致。
沈砚冰忽然跪下:“卑职护主不力,让刺客伤了令妹。不过卑职已查出,幕后主使是吏部员外郎周明远,他父亲曾是陈松年的副将。”
“起来吧。”陈雨转身望向巷子尽头的阴影,“周明远现在何处?”
“正在醉仙居二楼雅间,等着与‘张相余党’接头。”沈砚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卑职按照大人的吩咐,让刘半仙扮作茶楼跑堂,此刻怕是已经——”
“砰!”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陈雨抬头,看见刘半仙正揪着个穿湖蓝长袍的官员往楼下拖,对方腰间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当年陈松年一党特有的狼首纹。
“大人,这老小子身上搜出了调兵符!”刘半仙将人甩在地上,又从他靴底抽出半张地图,“您看这标记,正是西北军的粮草囤积处!”
陈雨蹲下身,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朱砂点:“看来,他们不仅想杀瑶瑶,还想趁我在边关时,断了西北军的粮道。”他忽然冷笑,“周明远,你可知,你父亲当年在兖州地窖私藏的军饷,如今正堆在西北军的粮仓里?”
官员的脸色瞬间惨白,忽然从袖中抽出短刀刺向陈雨咽喉!却见寒光一闪,沈砚冰的佩剑已穿透他的手腕。陈雨站起身,看着地上痛呼的官员,眼中毫无波澜:“拖下去,交给刑部——不,交给你的锦衣卫。”他忽然对沈砚冰道,“让他尝尝,当年西北军弟兄们吃麸皮时的滋味。”
夜深人静,陈雨坐在妹妹房外的廊下,听着屋内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沈砚冰的脚步声从院角传来,月光下,这位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脸色格外凝重:“陈大人,今日早朝,陛下擢升您为吏部侍郎,兼领西北督军使。”
“哦?”陈雨挑眉,“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吏部侍郎管官员升迁,西北督军使掌军权——禹天帝倒是懂得用权术。”
“不止如此。”沈砚冰忽然压低声音,“张敬儒的余党在狱中自杀前,曾密告陛下,说您在兖州私藏了二十箱西域香料。”他顿了顿,“卑职查过,那些香料里掺着西域的‘牵机散’,是慢性毒药。”
陈雨的手指骤然收紧,忽然想起在兖州地窖看见的木箱——当时他便觉得香料气味异常,却因急着查案未深究。原来,吴明轩等人不仅贪墨军饷,还想借进贡之名,在香料里下毒谋害皇帝。
“沈指挥使,”陈雨忽然转身,目光如刀,“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陛下派你监视我,不是该把这些‘证据’呈上去?”
沈砚冰的喉结滚动两下,忽然跪下:“卑职曾是西北军的斥候,当年若不是陈大人查兖州军饷,卑职的弟兄们早就饿死在边关。”他抬头,眼中闪过坚定,“卑职不想做皇帝的刀,只想做守护百姓的刀。”
陈雨凝视他许久,忽然伸手将他扶起:“明日随我去吏部,把周明远的调兵符交给禹天帝——就说,这是陈某在边关查获的通敌证据。”他忽然望向宫墙方向,“至于那二十箱香料,你让人连夜送去大理寺,就说,陈某要亲自审讯制香的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