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一声低沉的喝止，打断了韩新月的语无伦次。
陈晓终于开口了。
他面沉如水，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雨。
这个儿子，自从昨天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脱胎换骨，锋芒毕露，言辞犀利，句句都能戳到他们的痛处。
嫁妆的事情，他自然清楚。
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默许韩新月的行为，一来是为了安抚她，二来……也是觉得陈雨这个儿子不成器，那些东西给他也是浪费。
可现在，被陈雨当众点破，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韩新月见陈晓开口，以为他是要为自己撑腰，连忙扑到他身边，挤出几滴眼泪，开始假惺惺地哭诉：“老爷！您听听！您听听这个孽障说的是什么话！”
“他不仅偷了府里的钱，还敢污蔑妾身，编排您和勋儿！”
“这……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老爷，我知道，这孩子从小没了娘，性子有些偏激。”
“妾身……妾身也不是真的要跟他计较那点钱财。”
“只是……只是他小小年纪就学会偷盗，还如此顶撞长辈，这要是不好好管教，将来岂不是要成为我陈家的祸害？”
“我也是为了他好，为了陈家的名声着想啊！”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啊，将一个慈爱又无奈的继母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陈勋也在一旁帮腔，脸上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爹，四弟他……他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偷盗乃是大错，若不严惩，如何能让他记住教训？”
“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陈家？！”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目标明确，就是要将偷盗的罪名死死扣在陈雨头上。
陈晓听着妻儿的话，目光再次落回陈雨身上，眼神冰冷。
不管那些钱是不是偷的，陈雨今天的行为，已经严重挑衅了他的权威和陈家的规矩。
尤其是关于嫁妆的那番话，更是触及了他的逆鳞。
他冷哼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雨，你最好老实交代！这些东西，到底是用什么钱买的？！”
“若是你自己堂堂正正赚来的，拿出证据，我自不会冤枉你！”
“可若是你真如你母亲和大哥所说，是偷了府里的钱财……”
“哼！那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让你知道，什么是陈家的家法！”
他死死盯着陈雨，补充道：“把你身上剩下的钱，都给我交出来！”
在他看来，陈雨就算走了狗屎运，侥幸得了些钱财，也绝不可能有多少。
顶多是几两碎银，买了这些东西后，恐怕早已所剩无几。
只要逼他交出剩下的钱，一看那点可怜的数目，再对比这些东西的价值，偷盗的罪名，基本就能坐实了！
饭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雨身上。
陈瑶紧张得小脸发白，小手紧紧攥着，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然而，陈雨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他轻笑一声：“家法？打断我的腿？”
“陈侍郎，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不再看陈晓那张阴沉的脸，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在众人惊疑不定地目光中，探入了自己那崭新衣袍的怀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韩新月和陈勋更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陈雨到底能拿出什么来。
几个铜板？
一小块碎银？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地注视下，陈雨的手从怀里拿了出来。
他的手中，赫然托着一个沉甸甸的锦袋！
那锦袋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咚！”
一声闷响。
陈雨随手将那锦袋扔在了面前的红木八仙桌上。
锦袋落在桌面，发出的声音沉重而实在，让整个桌子都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袋口因为震动而松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黄澄澄、金灿灿的一角！
金子！
而且，看那分量，绝不是一星半点！
整个饭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韩新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桌上那个锦袋，仿佛要把它看穿！
陈勋脸上的得意和快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陈明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就连一直端坐主位、强装镇定的陈晓，此刻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定了那个锦袋！
这……这怎么可能？！
陈雨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面孔，看着他们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从难以置信到嫉妒抓狂，心中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畅快。
他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他抬起眼皮，嘲笑道：“喏，剩下的钱都在这儿了。”
“陈侍郎，您要不要亲自数数，看看够不够打断我的腿？”
陈晓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堂堂吏部侍郎，几时受过这等当面的羞辱？！
尤其还是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儿子！
可偏偏，他发作不得！
那袋金子就摆在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
偷？
偷谁的？
偷韩新月的私房？
还是偷他陈府的库房？
开什么玩笑！
韩新月有多少私房他心里有数，府里的库房钥匙更是在他自己手里！
陈雨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这么多金子？！
这笔钱的来路，绝对不像韩新月说的那样！
“你……你……”韩新月指着桌上的金子，又指着陈雨，“这些钱……这些钱来路不明！肯定是你坑蒙拐骗偷来的！”
她不管不顾地嘶吼起来：“老爷！您别被他骗了！他一个废物，怎么可能正当赚来这么多钱？！”
“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说不定……说不定外面马上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了！到时候我们陈家……”
“闭嘴！”
不等韩新月把话说完，陈晓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杯盘都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