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祠堂的鎏金烛台突然倾倒,苏霓裳的断发在火盆里蜷缩成焦黑的凤凰。她握着银剪的手在颤抖,最后一缕青丝坠入火焰时,顾西洲的手掌已经探进火盆,滚烫的灰烬在他掌心烙出\"霓裳\"二字。
\"顾太太三个字...\"她将燃烧的族谱掷向祖宗牌位,\"配不上你顾家的脏灰!\"火星溅在顾西洲的西装前襟,金线绣的顾氏家徽突然脱落,露出内衬里泛黄的婴儿襁褓碎片。
顾西洲捏着灰烬的指节发白,突然冷笑:\"你可知这祠堂每根梁木...\"他抓起她未燃尽的发尾按向房梁,\"都刻着你的生辰八字?\"焦糊味中,被火舌舔过的木纹竟渗出琥珀色液体,渐渐凝成\"癸酉年三月初三\"的字样。
苏霓裳的翡翠耳坠撞在供桌,她忽然想起七岁那日,顾母牵着她的手抚摸梁柱:\"这木头浸过南海沉香,能保姻缘百年不腐...\"此刻焦黑的发丝缠在沉香木纹里,像极了顾母临终时攥着的断发。
\"用我头发养你顾家的梁?\"她抓起烛台砸向牌位,\"不如烧了这吃人的祠堂!\"烛泪混着血珠溅在顾西洲眼角,烫得他瞳孔骤缩——那血竟是顾母生前最爱的胭脂色。
牌位轰然倒塌,暗格里滚出鎏金妆奁。苏霓裳的指甲抠进漆木裂缝,扯出半截褪色的红绸——正是她及笄那年,顾母亲手系在她发间的同心结!
\"你以为的定情信物...\"顾西洲突然撕开西装内衬,露出满背鞭痕,\"是母亲临终前,绑在我身上代你受的家法!\"鞭痕的纹路竟与红绸的织法一模一样,每道凸起都嵌着她的发丝。
苏霓裳的银剪抵住他喉结:\"所以这些年你后背渗血...\"剪刀突然挑开他衬衫纽扣,\"是在替我赎莫须有的罪?\"染血的绸缎碎片飘落,露出心口纹着的红莲——花瓣数正是她出走的年数。
顾西洲擒住她手腕按向烛台,滚烫的蜡油滴在同心结上:\"这三百六十五道鞭痕...\"蜡油突然泛出金粉,显影出顾母的手书遗嘱:\"霓裳发丝缠梁木,方保顾氏百年荣。\"
祠堂突然阴风大作,未燃尽的发丝在空中纠缠成网。苏霓裳在飘飞的灰烬中望见梁柱裂缝——每道裂痕里都塞着染血的发束,最深处那缕白发,分明是顾母临终前剪下的!
\"你母亲用我的头发续命...\"她扯断供桌的经幡缠住他脖颈,\"还是用你的痴妄养蛊?\"经幡上绣的往生咒突然渗出血珠,在地上汇成苏氏老宅的平面图,逃生通道的位置正对应她此刻站立的蒲团。
顾西洲突然嗤笑,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的牙印:\"这口你十八岁咬的伤...\"他蘸着蜡油在牙印上描画,\"是唯一能镇住顾氏家法的符咒。\"血珠顺着锁骨滑落,滴在平面图上竟激活机关,蒲团下升起鎏金木盒。
苏霓裳踢开木盒,散落的信笺被穿堂风卷起。每封信都系着她的发丝,顾母清秀的字迹在火光中浮现:\"今取霓裳青丝三缕,代吾儿西洲受杖三十...\"
\"你逃婚那夜...\"顾西洲捡起烧焦的信纸,\"母亲为你受了最后三十杖。\"他突然撕开西装裤腿,狰狞的疤痕如蜈蚣盘踞——正是家法用的铁蒺藜留下的印记。
苏霓裳的银剪突然脱手,在青砖地上擦出火星。她抓起未开封的信封,火漆印竟是顾母亲手绘的并蒂莲——与她锁骨处的胎记分毫不差!
\"你以为我恨的是顾家?\"她将信封按在烛火上,\"我恨的是这同心结...\"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青紫色,\"绑住了你我,却绑不住真相!\"
信封在火中显影,泛黄的照片飘落——竟是顾母抱着婴儿跪在苏父面前的画面!照片背面血书:\"甲戌年腊月,以发换子,求苏兄垂怜。\"
祠堂梁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顾西洲扑倒苏霓裳的瞬间,百年沉香梁轰然坠落,裂开的木芯里滚出翡翠长命锁——正面刻着\"苏霓裳\",背面竟是\"顾西洲\"!
\"我们戴错了二十年...\"顾西洲将长命锁按进她掌心,\"就像母亲和父亲,从一开始就换了人生。\"锁芯突然弹开,掉出半枚带血的乳牙——正是她七岁那年,被他亲手打落的那颗。
苏霓裳的耳坠突然炸裂,翡翠碎片划破顾西洲的脸颊:\"所以祠堂里供着的...\"她指向祖宗牌位后的暗门,\"根本不是顾家先人?\"
暗门应声而开,三千盏长明灯照出震撼景象——每盏灯芯都是她的发丝,灯油里泡着顾母的日记残页。最中央的琉璃盏中,婴儿胎发编织的同心结下压着血书:
\"林秋棠绝笔:西洲霓裳,原是同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