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番商议后,终得定论:
三个力士留守驿站,带领驿卒,但凡驿站周遭有任何动静,都需详细记录。
而叶璟与刘三刀二人,则要快马加鞭,去寻锦衣卫暗桩中那个唤作“鹰”的人。
计议既定,二人迅速收拾行装,
临行前,与三位力士抱拳告辞,随后翻身上马。
只听“啪”的一声鞭响,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冲进夜色之中。
不出半个时辰,二人便抵达京城西隅“鹰”的巢穴所在。
此地坊巷纵横交错,宛如迷宫,屋舍参差不齐,尽显破败之态,与京城中心的繁华热闹截然不同。
一踏入这片区域,两人默契地放缓速度,改为牵马缓行。
马蹄叩击着石板路,沉闷的声响在幽长的街巷里回荡。
刘三刀靠近叶璟,压低声音说道:
“叶兄弟,但凡大城池,都有这等‘消息窝子’,专在月黑风高之时做买卖。
你且仔细瞧我如何行事,务必牢牢记下,这对你往后大有益处!”
说罢,他便四下张望,手按在刀柄上,一副老江湖的派头。
拐进一条幽深小巷,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屋映入眼帘。
屋中透出的幽光,在浓重的夜色里若隐若现。
刘三刀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对叶璟吩咐道:
“待看完我所有操作后,你便牵着马匹,到坊市入口候着,切不可随意走动。”
言罢,他将缰绳递到叶璟手中,随后悄然靠近小屋。
来到窗前,刘三刀抬手,用指尖有节奏地轻叩窗框。
叩击完毕,他迅速转身背向屋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同时压低声音念道:
“天下无贼。”
只见他的手稳稳地伸到窗前,而眼神则在巷口、屋顶之间来回巡视。
叶璟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屏气敛息,目不转睛地盯着。
片刻后,一只干枯、布满青筋的手从屋内探出,手中攥着几枚散发着冷光的铜钱,递到刘三刀手中。
刘三刀接过铜钱,动作干净利落,旋即转身,若无其事地朝着坊市入口走去。
叶璟依照约定,牵着马匆匆从小巷中走出。
当他来到坊市入口时,一眼便瞧见刘三刀早已伫立在那儿。
刘三刀双手抱胸,见叶璟才现身,语气中带着几分生气:
“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速度也太慢了!咱们时间紧迫,容不得这般拖沓。”
叶璟自知是自己理亏,于是微微低下头。
他拱手赔罪道:
“刘旗官,实在对不住,是我疏忽了。”
刘三刀轻哼一声,摆了摆手:
“罢了,赶紧上马,咱们得去问情报了。要是再耽误下去,线索恐怕就断了。”
两人翻身上马,马蹄声打破了坊市夜晚的寂静。
一路上,刘三刀神色凝重,扫视着四周:
“此次获取情报至关重要,关乎整个案子的走向。咱们必须小心行事,稍有差池,不仅抓不到砍头恶鬼,还可能把性命搭进去。”
叶璟郑重点头:
“刘旗官放心,我一定紧跟您的安排,不再分心。”
月光下,马蹄声错落有致。
叶璟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刘旗官,难道你刚刚在小屋里的举动,不是在获取情报吗?”
刘三刀听闻,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谬至极的问题。
他侧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叶璟。
随后没好气地说道:
“叶兄弟,你不会真以为,就那两枚铜钱,就是情报吧?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咱们锦衣卫平日里没少得罪人,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鹰’,更是被各方势力厌恶。
他们对自身身份严防死守,除了‘鹰’的顶头上司,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
刘三刀顿了顿,勒紧缰绳,放慢马速,耐心解释:
“那两枚铜钱,只是个凭证,凭借它,咱们能去北镇抚司,找到专门的对接人员,把调查需求告知他们。等到第二天,就能去取情报了。”
“眼下,咱们得先去北镇抚司,把要调查的对象交代清楚。
之后,再去找那几个办理过枭首案件的官员,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到此处,刘三刀目光一凛,语气凝重起来:
“此番举人枭首案落到咱们手里,其中大有深意。
此前几桩案子的死者,多半没什么过硬的身份背景,故而相关人员才将大事化小,小事索性一笔勾销。
可这次全然不同,他们在不该动手的时间段,动了个不该动的人!”
叶璟听后,抬眸,抛出心中疑问:
“刘旗官,你已然断定这起案子是砍头恶鬼所为了?”
刘三刀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鼻孔里轻轻嗤了一声:
“诸多相似之处摆在眼前,就算不是他干的,也得算在他头上。
甭管实际凶手究竟是谁,只要作案特征与砍头恶鬼相符,这案子就归到他名下。
如此一来,既能给上头一个交代,又能威慑那些心怀叵测的江湖人,一举两得!”
叶璟原本对刘三刀油然而生的敬仰之情,在听到这番话的瞬间,迅速消融。
其目光闪烁,表面不动声色:
“差点高看他了。”
一边腹诽,一边斜眼瞥了瞥刘三刀。
“也是这世道,黑白颠倒,是非难辨。既然大家都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又何苦充当那个出头鸟?
倒不如顺水推舟,既落得个清闲自在,说不定还能从中捞得些许好处。”
刘三刀见叶璟沉默不语。
就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观点,
“别想太多,咱们身为锦衣卫,首要任务就是维护朝堂稳定。只要能平息事端,让上头满意,便是大功一件。”
叶璟点头道:
“刘旗官当然所言极是。”
……
快马加鞭之后没过多久,两人翻身下马,踏入北镇抚司的一个偏房。
大堂内烛火昏黄,投下的阴影在墙壁上扭曲变形,宛如狰狞的兽影。
负责对接的官员坐在窗后,面无表情地听完刘三刀的需求,提笔在案卷上匆匆记录:
“明日辰时来取,将手中铜币交出……”
流程完成后,便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走出北镇抚司的大门,叶璟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
经过一番周折,第一个寻找“鹰”获取信息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接下来,按照既定计划,他们需要循着同样性质的案件,找到负责办案的旗官和受理案件的衙门。
叶璟心中疑惑丛生,转头看向刘三刀,开口问道:
“刘旗官,我一直纳闷,为何咱们偏要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行动,白天去岂不是更方便?”
刘三刀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这个问题竟意外地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短暂的慌乱后,他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强装威严地说道:
“哼!这自然有其中的门道,反正绝非为了耍帅,夜晚行事,本就更隐蔽,不易打草惊蛇。
那些衙门里的官员,白天说不定被各方势力盯着,难以畅所欲言。到了夜里,戒备松懈,咱们暗中拜访,更容易探出真相。”
“再者,罪犯也多在夜间出没,咱们趁夜行动,说不定还能寻到他的蛛丝马迹。”
尽管这番解释听起来有理有据,但叶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刘三刀最初的迟疑。
不过,他并未点破,而是嘴角上扬,露出一副信服的表情:
“刘旗官所言极是,多亏您经验丰富,考虑周全。”
两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再次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向着下一个目的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