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沙发落座。
秦青川瞥见茶几上，烟缸内，烟嘴还不少，心中猜测，最近人事变动还不小。
虽说已经知道对方只抽大鸡，看到张阳摸烟，还是快速散烟。
“张部长，抽我的吧。”
张阳举起大鸡，晃了晃，雄鸡报晓图，一闪而逝。
“习惯了。”
赵耕涛上茶，缓缓退出房间。
二人各自点了一根烟，寒暄，闲聊。
约莫十分钟，张阳伸手弹了弹烟灰。
“瀛洲这盘棋，省里准备摆两个车，渔业责任制要学荣成，乡镇企业得看牟平，但你得记住，车走直路炮翻山，别学寿光拿白菜当火箭。”
说完，吸了口烟，又补了句。
“当然，你人脉广，有其他想法也不是不行。”
荣成是青齐渔业改革试点，牟平乡镇企业发达，寿光去年因蔬菜矛盾，引发群体事件。
秦青川临行前，也曾看过相关资料。
“您放心，虽说时不我待，但也不能操之过急，我定会在彻底了解情况后，稳中求快。”
“认知透彻，磨刀不误砍柴工。”
张阳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多转转吧，听说黄家祠堂重修，在瀛洲闹得沸沸扬扬，上任县委书记吴学峰，足足压了半年，你来之前，刚刚调任登州市委副秘书长。”
说着，话锋一转。
“只压不能解决问题啊，你要学的不是孔庙祭器分类法，而是铁道游击队拆铁轨的本事。”
黄家祠堂，分类法，拆铁轨？
提醒黄家势大，又侧面说明，有心打破旧秩序？
还好，不算太坏，张阳念旧，念的是本地情怀。
要是刚来就碰壁，才特么难受。
......
沉吟数秒，秦青川温声回应。
“明白，顽疾需治，但也要谨慎下药。”
闻听此言，张阳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你明白就好，计委给你的尚方宝剑，在下面比不过某些人的算盘珠子，瀛洲港扩建工程，省海事局等着摘桃子，你打算留树杈还是保树根？”
两眼一抹黑，秦青川不敢表态，语气有些含糊其辞。
“以青齐发展大局为重，也会为瀛洲争取利益。”
张阳似笑非笑。
“嗯，你先转转吧，有需求可以提，瀛洲不仅是登州，更是省里重点发展县域。”
秦青川抿了抿嘴，试探性开口。
“省航运学校，有批港口机械专业‘社来社去’学员，能不能当种子播到瀛洲？”
“你倒是敢张口，我看看吧。”
......
谈话时间不长，不到两小时。
先定调子，再划红线，又亮底牌......
早前不管是南下鹏城、港岛，还是北上冰城、绥芬，都是帮忙干活，大家自然客气着来。
如今踏入青齐，可是要上桌吃饭，享受待遇自然不同。
好在‘面试’通过，赵耕涛协调，干部二处副处长，刘春雷陪同，乘坐松江牌，青A00087轿车，直奔登州。
既诠释张阳，或者说身后的人，在省部微微占上风，又向登州市委释放信号。
一路疾驰，中途没停。
将近七个小时，终于抵达，此时，黄昏已至，六点出头。
在招待所办完手续，有人通知，市委组织部部长黄云天，已经安排好晚宴。
秦青川有些发怵，心里暗暗叫苦。
又是酒局？
昨晚还好，能绕就绕。
黄云天可是领导，亲自出面，你绕一个试试？
......
晚宴比昨晚规格更高，人数更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黄云天缓缓放下筷子，满脸笑呵呵。
“小秦，不瞒你说，我就是瀛洲人，此次由你挂帅，想来定能一日千里，我代表父老乡亲得敬你一杯。”
“您抬爱，都是分内之事，以后定当努力，上不辜负领导，下不愧对群众。”
秦青川忙不迭端起酒杯，虚碰喝后，缓缓放下，心里又开始嘀咕。
局势不妙啊。
张阳借机敲打，矛头已然分明。
黄云天出席招待，根本不是看重，而是表态。
黄家祠堂，能被上任县委书记吴学峰压着，肯定有问题，要不然吃饱了撑的，得罪一位市委常委？
而且，酒桌当众提及，要说黄云天没有私心，谁会信？
看来祠堂不好办，一叶知秋，盘根错节啊。
......
没有昨晚命好，秦青川实在扛不住，最终遗憾败北，被搀回房间。
次日，上午。
秦青川送走只打哈哈，正事不说话，工具人刘春雷，在黄云天办公室稍坐片刻，又一同前往瀛洲。
瀛洲县，位于登州市区西偏北，仙岛县再西二十多公里。
十一点左右。
秦青川透过前挡风玻璃，远远看到一排车，一辆松江牌轿车，三辆吉普，几辆面包，以及最少三十号人，站在路边。
黄云天瞄了眼，笑着解释。
“看样子，瀛洲县四套班子都来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秦青川见过大风大浪，比这更隆重也经历过，面色如常。
“这样啊，感谢您提醒。”
黄云天双眸半闭，看似波澜不惊，心底生出几分欣赏。
不错，到底是计委下来的，单单这份沉稳，就令人刮目相看。
.......
汽车缓缓靠边停下，秦青川跟着黄云天下车。
当中，一位中年干部，正是瀛洲县县长田振华，身材微胖，头发灰白，看样子差不多濒临退休。
只见，田振华面带笑意，大跨步迎上前，率先握住黄云天的手。
“欢迎黄部长莅临瀛洲，指导工作。”
紧接着，又横移两步，抓住秦青川的手。
“秦书记，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来了。自打吴书记调离，县委县政府就没了主心骨，以后，有您这位天之骄子带队，我们心里可算踏实喽。”
秦青川既不托大，也没露怯，主要是不知道有没有挡路，官场之中，挡路可是大仇。
“田县长辛苦，我初来乍到，对于县里情况尚不了解，免不了要听听你的意见。”
“好说好说，班长放话，当然是积极配合嘛。”
......
走过场，三十几号人，互相打招呼问好。
足足半个小时，其他十一位常委，连同政协主席、人大主任，挨个过......
正常来说，人太多，大家也就是露个脸，以后慢慢接触。
架不住秦青川是个‘挂逼’，跟录像似的，每个人面部表情，说话语气，以及谁和谁下意识靠近，全都刻在了脑海。
看似一团和气，实际分为好几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