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不大，二人相对而坐，各自抽着烟，烟雾升腾而起，尚未汇聚，便已然淡化。
秦青川面色如常，心中嗤笑。
一群习惯搭顺风车的人，走得太近，后续麻烦指定不少。
所谓互相扶持，说得漂亮。
直白点，跟前世风投，有什么区别？
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以最小成本，捞取最大收益，更有甚者，强取豪夺，也不是不可能。
……
考虑撕破脸没必要，打了个哈哈。
“方向一致的话，当然可以，就怕我跟不上趟，不瞒您说，我想走一步，忙一步，所过之处，栽苗除草，鸟语花香。”
宋廉明听得分明，也不觉奇怪。
自古才子多傲骨。
上山的路，最不缺浪漫主义的人。
待来日，荆棘碰多了，自然会认清现实。
……
想及于此，轻笑出声。
“那就走着看，其实，我个人挺佩服你的。”
秦青川伸手，将烟在烟灰缸摁灭。
“嗐，也就是执拗罢了，总觉得人活一世，得有点追求，又觉得闷头向上，也不见得能到多高，还不如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宋廉明先是一顿，旋即爽朗大笑。
“哈哈哈，有理。”
……
一场谈话，算是小插曲，至少在秦青川看来，就是这样，根本没放在心上。
傍晚，临近下班，孟德悠悠而来。
二人沙发落座，各自点烟。
孟德二郎腿一翘，往后一靠，努嘴笑问。
“小秦，还要多久搬家？我可早就盼着呢，等你搬来，没事咱叔侄二人，喝喝酒，聊聊天。”
“我说了不算，您信不？”
秦青川摇头，苦笑。
“本想着家具弄好，直接搬呢，我爸妈都不乐意，说要有新气象，又是检查线路，又是重新粉刷，哎，估摸着最少还得十天半个月。”
孟德眉峰微扬，爽朗大笑。
“哈哈哈，也没错嘛，提前弄好，省得住进去有问题，又是麻烦。”
……
简单寒暄几句，孟德切入正题。
“说说扩大对熊贸易吧，苏老原话，‘小秦有分寸，不会无的放矢’，让我来了解了解。”
“您稍等。”
秦青川说着，起身，走向办公桌，从抽屉拿出一沓稿纸，回到沙发，递了过去。
“建议书还在完善，只是大致框架，您先看看。”
孟德放下二郎腿，伸手接住，身体前倾，放在茶几上，仔细查阅。
秦青川则在旁边，简单补充说明。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扩大对熊贸易，不仅可以盘活国内经济，以轻换重，也是在推动各产业发展……”
孟德边看边点头，其中，有好几处没有详细分析，伸手一指，询问。
“附加值、贸易逆差、提升竞争力，又是怎么回事？”
秦青川叹了口气。
“举个例子吧，衬衫市场价五块，成本三块，技术附加值就是两块，自行车按照两百计算，成本一百，技术附加值就是一百。进口多，出口少，就是贸易逆差，不仅消耗外汇储备，还会冲击国内产业，甚至加剧外债负担……”
耐心听完，孟德微微蹙眉。
“按照你这么说，扩大贸易，弊大于利，为什么要做？”
秦青川摇了摇头，又拿来稿纸和钢笔，边写边说。
“因为是毛熊，他们遍地修士，从上到下，中饱私囊严重，对修士来说，守着高端设备，没吃没喝，可管不了那么多。
所以，我建议明暗双线，官方循序扩大，民间放松管控，当然，出口严格，进口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德琢磨片刻，感觉理解不够深，努嘴示意。
“民间方面再详细点。”
秦青川补了根烟，吸了两口。
“允许辽东民企成立商会，只要告诉他们家里缺什么，其他的任由他们自由发挥。”
说着，双眼微眯，嘴角上勾。
“按照咱家老百姓的脾气，什么先进设备，航空航天，军事工业，都能给扒拉回来，付出的无非是轻工业制品。”
闻听此言，孟德心底一震。
扒拉？
这用词……
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貌似可行。
好家伙，野路子玩这么溜？
明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私底下……
连后续扯皮，都已经提前扼杀了么？
怪不得苏老说，这小子分析事情，角度刁钻。
哪里是刁钻，这特么是腹黑。
……
沉吟半晌，暗暗吞咽口唾沫。
“还有呢，提升竞争力，又怎么说？”
孟德心里吐槽，秦青川可不知道，依旧面露自信，侃侃而谈。
“开放是为了融入全球经济大循环，可咱家企业竞争力不足，便会沦为低端加工厂，出最多的力，赚最少的钱，这可不是好事。
扩大贸易，企业赚钱，每个行业，只要有两三家创新发展，差距就能越来越近……”
孟德若有所思，连连赞叹。
“好小子，看得够远，文件我先带走，整理之后，给苏老汇报，你继续细化。”
说着，低头，重新检查摊开的稿纸，并一页页重新整理。
“咦，港岛抄底？”
秦青川一愣，笑着解释。
“这是另一份预测，刚有想法，还没捋清思路呢。”
“是么？”
孟德挑眉轻笑，仔细看了几眼，什么谈判，市场低迷，英资溃逃，暗暗记在心里，不动声色递了回去。
“行，你慢慢来，有了框架，别忘了给我说，每次都是苏老让来问，可不像话。”
“明白！”
……
自那日以后，秦青川生活、工作，按部就班。
沿海城市，早就眼馋鹏城自由市场，各地计委相当重视。
并轨培训，如火如荼。
关于扩大对熊贸易，孟德找后，便没了下文。
转眼之间，来到3月21号。
气温渐暖，秦满仓等人，加班加点，终于搞定住房装修。
恰逢周末，既是开灶，也是暖房，还是双方父母初见面。
301屋内。
小业子领着小然然，以及小糖糖，也就是唐瑶瑶二哥，唐志新的闺女，满屋子疯跑。
三个小家伙，一点不认生，没几分钟，就打成了一片。
秦满仓夫妇，唐敬贤夫妇，秦青川哥仨，唐瑶瑶，连同唐志新，坐在沙发闲聊着天。
李春萍、王熙凤，以及唐志新媳妇侯荣荣，在厨房忙活。
不得不说，唐家风气真好，哪怕儿媳妇侯荣荣，也没什么架子。
双方初见面，相当顺利，一照面，便亲家长，亲家短。
听着旁边商量婚事，唐瑶瑶心脏怦怦跳，既害羞又幸福。
秦青川倒是坦然，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