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川放声大笑,将其中一个包裹,连同信封,推了过去。
“诺,这是你的,别特么吃醋啦。”
郑明亮先是一愣,旋即伸手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
“我的?三哥,可不兴骗人。”
秦青川翻了个白眼。
“爱要要,不要拉倒。八成是你爸妈没时间,让我二哥帮忙邮寄的,这家伙啊,办事喜欢偷懒,肯定是想着咱俩在一起,索性直接一并邮寄给我。”
“真的?”
郑明亮惊呼一声,旋即嘿嘿直乐。
旁边,躺着小憩的黄世强,忍不住插了句。
“又不是没介可能,反正只要到了大队,那就等于到了你手里头。”
郑明亮大嘴一咧,挠了挠后脑勺,一个劲傻乐。
“我就说么,好歹我是他们儿子,咋就能把我抛弃呢。”
说着,乐乐呵呵爬上炕,靠墙而坐。
“我得先看看,他们都说啥了,怎么会这么久。”
秦青川不禁摇了摇头,坐在炕沿,也慢条斯理拆开信封。
从笔迹来看,溪丫头动手写的。
暗暗嘀咕一声,认真阅读。
“三哥:
见字如面。
如你所料,当时,我在读信,咱爸抽着烟,咱妈在念叨,大哥沉默不语,大嫂笑着在听,二哥抖着腿,小业子则满脸呆萌。
之所以这么晚回信,大家都很挂念你,想多做些准备。
咱妈说,你一个小伙子,孤零零在大队,衣服破了没人缝,布鞋烂了没人管,想给你做布鞋,做衣服。
和郑家婶子忙前忙后,熬了不少夜,她还不让我说,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得到。
咱爸和大哥,别看整天板着脸,不爱言语,心里惦记着你呢。
说你在大队,与人交往,在所难免,烟是敲门砖,特意找人置换烟票,给你凑了两条大前门,为此,他们都没得抽呢……
二哥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心思最为细腻。
正是他提醒,粮食最关键,特意托人换取几张全国粮票,就放在布鞋内……
还有,我和大嫂,以及小叶子,给你准备了干果零食,听说大队都是按时按点吃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夜里饿了,也能垫吧垫吧。
……
家里一切皆好。
院内变化挺大,多了几间地震房,稍显拥挤。
然而,我们爱你,丝毫未变。
6月12日,夜。”
秦青川逐字逐字读完,小心翼翼叠好,重新塞进信封。
瞥见包裹内的干果零食,从里面拿出一颗古巴方糖,缓缓放进口中。
真的好甜,冲击着味蕾,口水溢满嘴巴,渗得眼眶都湿了。
正在回味,哇的一声传来,旁边的郑明亮,竟然痛哭起来。
“三哥,我想回去,我想家,我想爸妈……”
秦青川缓缓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恢复笑容,没有顺着安慰,反而开了个玩笑。
“你想回去,你想上天么?咋呢,郑叔郑婶不要你了?”
郑明亮哭声不禁一停,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三哥,你咋这样,我正伤感呢,你不说安慰两句,竟然……竟然……”
秦青川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没词了吧,让你多读书,你非说犯迷糊,这样可不行,和人聊天都口拙,以后可怎么办?”
郑明亮呆愣,无语,好半天,才嘟囔一声。
“关键你不按套路出牌,这谁能接得住?”
“得了吧,明明是嘴笨,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
秦青川说着,慢悠悠站起身,把包裹重新系好,拎起就往窑洞深处走去。
郑明亮不知怎地,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几秒后,恶狠狠一声。
“过分,太过分,三哥,你……”
黄世强先是抿嘴,后禁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亮子,三儿这是在帮你缓和情绪呢。”
只一秒,郑明亮回过味来,却梗着脖子,又嘀咕一声。
“那也过分。”
“过分?”
秦青川心中一动,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旋即故作严肃。
“行了,说正事,你爸我郑叔有没有说,给你准备大前门干嘛?”
郑明亮不明所以,随口回应。
“说了啊,让和大队队长、书记,处好关系。”
秦青川眉梢一挑,直接伸手。
“嗯,来吧,先给我拿包烟。”
郑明亮下意识撕开包装,拿出一包,扔了过去。
“你要干嘛,你不是也有么?”
秦青川伸手接住,挤了挤眼。
“我郑叔不是说了么,和队长处好关系,我就是大队长啊,抽你包烟咋啦?”
郑明亮又一愣,直接傻了。
“三哥,你……”
秦青川放声大笑,扭头向外走去。
“哈哈哈,行啦,别矫情,准备准备,该上工喽。”
……
径直来到队部。
马平福正坐在树下纳凉,瞥见秦青川,当即笑呵呵招呼。
“三儿,过来坐。”
秦青川走上前,拿出大前门,给散了根烟。
“尝尝,家里给邮寄的。”
马平福顺手一接,眉梢一挑。
“嚯,大前门啊,之前抽过,味道不错。”
二人点好烟,开始闲聊。
马平福吸了口烟,悠悠一笑。
“三儿,别老往山上跑,中午也睡个午觉,下午精神好。”
秦青川摊了摊手,略显无奈。
“您老可就说吧,也不让干活,这一天天闲得蛋疼,中午哪能睡得着?”
马平福咧着嘴,爽朗大笑。
“哈哈哈,不懂了吧,你这后生娃,觉悟高,肯定闲不住,不让你出力,也会找事干,小学课本不就是意外收获么?”
闻听此言,秦青川先是一怔,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得,您老厉害,这是把我拿捏住喽。”
马平福抿了下嘴,很是得意,“服不?”
“服,老太太上炕,不扶不行。”
马平福哈哈大笑几声,又问。
“最近,你可没少乱跑,有没有发现可以改善的地方?”
“有。”
秦青川点了点头,向南望去。
“对面这一片空地,杂草丛生,咋就没想着利用起来?”
马平福猛吸一口,将烟头扔到地上,抬脚踩灭。
“对面原本是个池塘,几十年前就干了,你又不是没见,地面不平,面积又不大,而且土里烂木头太多,收拾起来太费劲,远不如山上修梯田……”
说着,想到什么,扭过头来,挑眉询问。
“你有啥想法,快给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