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的狂风裹着雪粒撞在黑塔外壁,林寒的枪口抵着防弹玻璃,视线穿过结霜的观察窗。
二十架重型钻探机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车顶的电磁炮泛着幽蓝的冷光,像一群匍匐的钢铁巨兽。
最后一枚弹匣卡入枪膛的金属声,在死寂的控制室内格外清晰。
“能量导管在反向抽取!”江天野的吼声混着电流杂音传来。
他佝偻着背趴在操作台前,焦黑的防护服下渗出暗红血迹,指尖在布满裂痕的屏幕上快速滑动,“地核磁能流失速度超过预期,我们最多撑八分钟!”
陆云漪蜷缩在墙角,脖颈处的淡金色纹路已爬上脸颊。
她死死攥着左臂,皮肤下凸起的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黑塔在吞噬我的意识……它们想让我成为载体……”
林寒的余光扫过她颤抖的身影,握枪的手背暴起青筋。
窗外传来钻探机的轰鸣,履带碾碎冰层的声响越来越近。
突然,控制室的地板剧烈晃动。
生锈的金属柜轰然倾倒,泛黄的纸质文件如雪片般散落。
林寒侧身闪避的瞬间,瞥见某张图纸边缘的潦草字迹。那分明是祖父林振声的笔迹。
“这是1938年的勘探日志!”
江天野突然抓起一沓发脆的纸张,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祖父的日记……原来一直封存在这里!”
林寒的心脏猛地揪紧。他从未见过祖父的真迹,只从军方封存的档案里见过模糊的复印件。
此刻那些褪色的钢笔字在眼前晃动,如同跨越时空的呐喊。
【1938年11月23日,冰层下4300米。】
【塔身的纹路会变化,像在观察我们。约翰逊今天消失了,只留下半截冻在冰里的怀表……】
钻探机的激光束突然击中黑塔外墙。
防弹玻璃炸开蛛网状裂纹,寒风裹着冰碴灌入室内。
林寒扑向控制台,子弹穿透观察窗的缺口,将最近那台钻探机的驾驶舱击穿。
爆炸的火光中,陆云漪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跪倒在地,右手不受控地插入能量导管的接口,淡金色血液顺着管线流向塔基。
整座黑塔随之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巨兽被惊醒。
“别拔出来!”江天野拽住林寒的胳膊,“她的血在平衡能量流……现在中断,地磁会瞬间崩溃!”
林寒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转头看向窗外,守夜人的钻探机已逼近至百米内,车身上的衔尾蛇标志在探照灯下狰狞可怖。
“找到你祖父的怀表……”
陆云漪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淡金色的瞳孔渗出鲜血,“日志里提到它……那是稳定器的钥匙……”
江天野疯狂翻动日志,纸页在寒风中哗啦作响。
某张夹在其中的照片滑落。泛黄的画面上,年轻的林振声站在黑塔基座前,手中握着一朵冰晶玫瑰。
林寒的呼吸停滞了。那朵玫瑰的形态与江小满的遗骸结晶体一模一样。
“怀表在塔底的冷冻舱!”
江天野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又一道激光束擦过控制室,操作台迸出的电火花点燃了散落的文件。
林寒一脚踹开变形的舱门。
通往塔底的维修梯覆满冰霜,下方黑暗深处传来诡异的共鸣声,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他攥紧突击步枪,枪托上的防滑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我掩护你!”
江天野将燃烧瓶掷向窗外,爆炸的气浪暂时逼退了钻探机。
老人佝偻的背影贴在墙边,手中的老式转轮手枪对准不断逼近的守夜人部队,“拿到怀表……重启稳定器!”
林寒翻身跃下维修梯。
塔底的温度低得刺骨,防寒面罩瞬间结满白霜。
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堆积的冰层,映出数百具被封冻的尸体。
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防寒服,面容凝固在惊恐的瞬间,手中全都握着冰晶玫瑰的残骸。
共鸣声越来越响。林寒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膜几乎要被声浪刺穿。
他循着声音来源摸索,终于在冰墙后发现一道暗门。
门内是狭小的冷冻舱,舱壁上刻满德文警告。
中央的金属台上放着一具密封的铅盒,盒盖表面结着厚厚的冰晶。
当林寒砸碎冰层时,铅盒自动弹开。
生锈的怀表静静躺在黑丝绒衬垫上,表链缠绕着一朵完好的冰晶玫瑰。
秒针早已停转,永远指向罗马数字“7”。
控制室方向突然传来爆炸的轰鸣。
林寒抓起怀表冲向维修梯,身后冰层中的尸体齐齐转头,银白色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快!”
江天野的喊声从上方传来。老人半边身子探出舱门,手中的转轮手枪不断喷吐火舌,“接入主控系统!”
林寒将怀表按在操作台的凹槽内。
刹那间,整座黑塔的光芒由蓝转金。
陆云漪猛地抽回手臂,淡金色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她踉跄着跌进林寒怀中,皮肤下的纹路开始急速消退。
“能量流逆转了……”
江天野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干裂的嘴唇颤抖,“你祖父当年……用同样的方法暂停了黑塔的筛选程序……”
窗外的钻探机突然集体熄火。
守夜人的嘶吼被暴风雪吞没,南极冰盖的震动逐渐平息,天空中的紫色裂痕开始缓慢愈合。
陆云漪虚弱地抬起手,指尖触及冰晶玫瑰的瞬间,花瓣突然迸发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中隐约浮现出江小满的身影,她悬浮在光晕中央,长发如星河般流淌。
“她在吸收黑塔的能量……”江天野的镜片蒙上水雾,“小满的遗骸……从来不是钥匙……而是保险栓……”
林寒握紧祖父的怀表。表盘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在金光中清晰可辨:
【阻止轮回的人,终将成为轮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