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安不在意他,不在意他身旁有崔茉莉,拒绝他的一切示好,失忆前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疏远有别。
他会得到盛晚安,那样婉转动听的声音,那样令人着迷的脸,那样柔软高挑的身段……她为宋淮绽放的所有,他在无数个搂着崔茉莉的深夜都渴望至极。
好在如今也是有点效果了,譬如现在,她在宋淮的怀中流眼泪,这个眼泪,是为他宋继而流。
医院手术室。
朱厘戴着口罩,“宋大公子的伤口在先前缝针的地方,同一个地方受到两次伤害,伤口愈合不良的风险会增加。
加上从前有感染,此次也有可能会引发感染,甚至会导致全身性感染……而且他的身体情况如果发生感染,后果将很严重。”
“你说什么?!”杨水月的心沉到谷底。
崔茉莉的心也在那瞬间提起来,“朱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盛晚安还是被宋淮圈在怀中,听到医生的话也心情复杂低头看了她脸上飞溅的血迹,皱了眉头,“先去清理一下沾的血。”
杨水月忽的抬头,冰冷的目光落了下来,毫无预兆地抬起手,想要狠狠扇下去。
被一只冷白的手紧紧捏住,指关节发白,上面还带着干涸打架时落下的血迹。
杨水月没想到在这场关于宋继的生命赛跑的马拉松上,这个男人,作为宋继的弟弟,会如此包庇这个女人。
“宋淮!再怎么样,里面抢救的都是你的至亲兄长,而盛晚安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害成这样,你还阻止我打她?!”
“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宋淮收回手,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杨水月整个人被甩得往后倒退,崔茉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阿姨,您没事吧?”
“我没事,”杨水月眯了眯眼睛,“宋淮,你会后悔的!”
“好啊,我等着。”宋淮揽着盛晚安走,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不怕她啊?”盛晚安回头看了眼,恰好撞上杨水月阴毒的眼神。
她记起宋继从前救过她,没记起杨水月这个人,但她今天见到第一眼,直觉就很不喜欢。
“怕她做什么,一个68岁的老太太,有什么可怕的。”
“68?!”她看不出来杨水月有68岁了,“那她保养得也太好了吧,完全看不出来。”
宋淮笑了一声,没说话。
对杨水月,他从前是尊敬且依赖的,在没发生那些事以前,他很爱这个母亲。所以后来杨水月不支持他做职业选手,他其实犹豫过。
不过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他是宋光竹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他现在对杨水月没有爱,也谈不上恨。人各有立场,她的老公在她怀孕时出轨,与小三生下了一个跟她儿子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还把这个私生子放到她身边养大。
他就是这个私生子。
朦朦胧胧的记忆中,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点印象也没有。
记忆鲜明的,全是从前杨水月的一喜一怒,温柔的,纵容的,扭曲的,愤恨的,指着他的鼻子叫他去死的。
太多了。
多到他现在想起来都模糊了。
“她四十一岁才生下宋继,年龄大了,坐不住胎,保胎吃了不少苦头,生产的时候差点死了。”
所以宋继完全就是她的命。
那一次盛晚安割腕取血,他会选择答应救宋继,一是因为盛晚安开了口,二是,权当还了当年杨水月的养育之恩。
宋淮转头,停下,乌长的睫毛眨了一下,神色认真,“所以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碰到她赶紧走,宋继得了脑瘤,难保杨水月会不会心理扭曲对你做点什么。”
盛晚安被他突如其来的语气吓到了,“干嘛忽然这么认真,吓人。”
宋淮唇边荡漾着笑意,“别怕,我说了她就一老太太,你年轻力量大,怕什么。”
——
宋继是在第二天的后半夜醒来的,盛晚安被医院的电话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被宋淮抽出手机,挂断了扔一边。
“你怎么能挂我电话?”
“都几点了,他救你,我能容忍你去看他就已经很不错了,三更半夜去,那过分了。”
他的眼睛闭着,手掌下的细腻温软如玉,他抬手捏了一下,吻也啄了上来,“睡觉宝宝。”
盛晚安被他搞得一阵颤栗,曲起手肘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嘶……”宋淮吃痛,睁开双眼,乌黑的瞳仁里带着朦胧的困意,为他那天生冷调的五官添了一丝温和,“谋杀亲夫啊你?”
他手臂用力,把她调换了个方向,脸对脸,搂紧她,没有任何遮蔽的躯体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暖,“大半夜的,你就这样去见他,他怎么想?”
那冷白的手指还带着温度,摸上她的眼尾,“十二点那会哭这么厉害,他问起来你为什么哭,你要怎么回答?”
一句一句,盛晚安那冰冷的肌肤好像也被他融化了似的,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你以后别来我这,我就不会哭了。”
“那行啊,你去我那。”
“你?!”盛晚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感受到男人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入侵气息,“你不是说睡觉?”
宋淮额头青筋一跳,缓缓舒了一口气,“睡。”
他扯了扯被子,将她紧紧盖住,只露出她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喉结剧烈起伏,“别看我了宝宝,快睡觉。”
盛晚安赶紧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呼吸逐渐绵长。
宋淮盯着她熟睡的面容,长长舒缓一口气,如果是从前,他不会让她睡觉。
但是现在,静静望着她累极的容颜片刻,他才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后翻身下床。
拖着忍得发疼的身体进了浴室冲了冷水。
第二天,盛晚安去买了新鲜的果篮,提着去到医院。
“宋大公子,你现在反悔不给钱不太好吧?”
“我让你们不要把行踪透露出去,为什么宋淮还是知道了?!预想的是我救晚安,现在宋淮救她,他们还在一起了,这个钱你该拿吗?!”
“宋继,你这就翻脸不认人了,最后你不也还是成功了!”
“那还不是你们的人动了杀心临时变卦想杀人,我才伺机而动!要钱没有!”
“宋继!”粗犷男人被他彻底挑起怒火,“我要是去告诉盛晚安,当年你的英雄救美其实是你自己叫我绑架了她,最后再装作救了她而博取她的同情心。你猜猜会怎么样?”
“杰克!当年你已经收钱了!”
“那又如何,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昨晚的事不也是你联系我跟我合作,叫人绑架了她,再假装侵犯她,你好当英雄吗?!”
“我没叫你们绑盛明珠!”
盛晚安静静听着,去回想刚刚想起来没几天的记忆。
她只记得,宋继为了救她,被人捅了刀子,浑身是血,最后腹部缝了狰狞的疤痕。
从那以后,盛晚安对他,心存感激。她觉得,如果不是宋继救了她,她可能已经被侵犯了,又或者抛尸野外,又或者是种种可能。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难以想象殷勤向她示好大半年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看起来那么温润的一个男人。是怎么在无数个深夜里计划着怎么绑架她,再救她。
怪不得,杰克绑架她时,还气定神闲地跟她一来一回地交谈扯皮,怪不得,他看向她的眼底一开始没有恶念。
杰克对她从来没有起过歹心,原来从头到尾是宋继有歹心。
宋继才是这两次绑架的主谋。
什么腹部受刀伤,通通都是他的伪装。
盛晚安心情剧烈起伏着,怒,却也不怒。
她推开门,柔美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宋继的脸色巨变,“晚安!你怎么来了?!”
他扯着笑,那笑容带着慌乱,勉强至极,“什么时候来的?你应该先打电话给我的。”
盛晚安没看他,径直走到桌子旁,将果篮放到桌子上,“宋继哥,我记起来了。也听到你们的对话了,我不是一个让你盘算着绑架来绑架去的商品。”
“果篮我放这了,祝你早日康复。”
“晚安!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你不能对我这么冷漠!你不能……”
爱她?
盛晚安听到了普天之下最好笑的笑话,“你不爱我,你最爱你自己,因为你自私,虚伪,所以可以随意伪装说爱我。”
“从前我把你当敬爱的兄长,现在想来,是我错了。不,不是我错了……”她轻笑了声,“应该说是你面具戴久了,导致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这样的,连你自己都以为。”
“宋继,我不欠你的。你说你要得到宋家,需要一个稳定的形象去让股东们对你信任。我们之间各取所需,并没有爱情。你一边说爱我,一边跟崔茉莉保持肉体关系。”
“你说爱我,是来恶心我还是恶心崔茉莉?你既要又要,既想要崔茉莉,又想要我的爱情,既想要宋家的权势,又想要反悔我与你之间的约定。”
“可惜,我从前不爱你,现在依然不爱你,所以,请你见到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不需要你那虚伪的爱来恶心我!”
说完,不等宋继是什么扭曲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不……晚安!我真的爱你!我跟她断了,你如果介意我跟茉莉,那我跟她断了……”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盛晚安也不回头。
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她也不必回头。
真好,她的命不是宋继救的,宋继从来没有救过她。她没有欠他人情,没有欠他救命之恩,她也不用再想怎么还了。
她终于,能跟宋继彻底没了牵连。
天气很好,盛晚安忽然很想见见宋淮。
打车到上京楼下。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上去。
自从出了之前小尹的事情之后,前台就已经把盛晚安的脸记住了,谁知道等了两年也等不到老板娘。
这次终于来了,前台十分热心肠,“老板娘,宋总在楼上呢!”
盛晚安记忆还有大部分没有记起来,当然也没有记得当初在上京发生的事。
只觉得前台热情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