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停的那辆劳斯莱斯的车灯始终没有关掉,暖黄色调在这昏暗的车库里格外突兀。
盛晚安被吻得晕乎乎的,捧着她脸的男人才缓缓放开她,最后蓦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
盛晚安吃痛闷哼一声,瞪他。
宋淮已经放开她,揉了揉她更加嫣红的唇,深邃的桃花眼里盛着她的倒影,说话腔调带着沙哑,笑了声,“舍不得咬太狠。”
宋淮的话像是一根羽毛,在盛晚安心里轻轻扫过,杏眼像是天上莹莹的月,嗔怪的看他一眼。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被咬过的地方。
宋淮刚要起身,因为她这撩人而不自知的动作眼神暗下来。
然而他还没有说话,副驾驶座的女人却不服输,在他微微起身之时双手一伸,揽上他的脖子,红唇轻启,贝齿咬在他的下巴上。
“不公平,我也要咬回来。”
女人的力道不重,柔软的嘴唇擦过的肌肤带起滚烫的温度。
“好了,我们回家。”
盛晚安心情极好地说,丝毫没注意到男人沉下来的呼吸,就连他眼中的危险也都毫无察觉
宋淮揉揉她的发顶,视线从她精致的五官挪开,“好,我们回家。”
车子缓缓开走。
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车水马龙。
宋淮车速稍快,潋滟的眸从内视镜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的盛晚安,“脚踝好了?今天复查没什么问题吧?”
盛晚安眼睛都没睁开,应道:“嗯好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宋淮微微一笑,车子提了速,“那就行。”
吃过晚饭,盛晚安才反应过来宋淮的意思,她像一只入虎口的绵羊。
晚上十点,宋淮俯身亲了亲已经睡着的盛晚安的额头,换好衣服才走出去。
黑色劳斯莱斯车灯在沉香榭小区里亮起。
客厅里。
男人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这么晚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今枝洗了澡,身上穿着浴袍,长发飘落,“怎么,现在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末了她补充一句,“哥哥。”
宋淮抬手看了眼腕表,眉头微微一皱,“很晚了。”
晚晚才睡下,不知中途会不会醒。
今枝长话短说,“我有个粉丝是不是你让人关进警察局的?”
宋淮眼皮轻掀,“你该知道她为什么进去了。”
今枝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是因为粉丝不分青红皂白去泼了盛晚安油漆,只是……算了,让他放过粉丝应该是不可能,她也不会说。
将心比心,有些行为确实需要教育。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你是不是太过沉迷于她了,你忘了我们回国是干什么的吗?”
“如果你是来提醒我这些的,那我该回去了。”他的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今枝的话被他的态度重重一堵,“你!宋淮你别忘了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当年她怎么抛弃你的你都忘了吗?”
“还有你爷爷,你也忘了吗?”今枝看向他,男人面容沉俊,薄唇紧抿,脖子上还留下若隐若现的红痕。
客厅空气仿佛静止流动,谁也没有说话,他目光落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枝枝,许多事,都与她无关。”
“那许多事,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今雪做错了什么?我爷爷呢?你爷爷呢…”
风吹起落地窗的窗帘,四处飘荡,他凉薄不带一丝温度的嗓音响起,“我说过,万事皆随你,唯独她不能动。”
“轰隆--”窗外响起惊雷,仿佛在客厅炸开,雷电带来的光映在他微微绷紧的侧脸上,狂风大作。
不知想到什么,他暗沉的眸子紧缩了一下,快速拿起车钥匙走出去。
“下大雨了!你干什么?”今枝在身后喊着。
男人充耳不闻,挺拔的背影微微紧绷,脚步加快又显得急切。
今枝盯着他的背影,闷痛蔓延至心头。
——
盛晚安睡梦中被一声惊雷惊醒,睁开眼睛,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窗外狂风呜呜作响,豆大的雨从窗外飘进来,她才发觉窗户没有关上。
起身下床走到窗户边,刚要拉上窗,天空又是一声巨响,黑沉沉的半边天都被这个紫红色的雷照亮了。
雷电蜿蜒曲折,好似在她脚边炸开。
“轰隆--”又是一道紫色的闪电,与当年的场景重合上。
尖叫声被雷电吞没,盛晚安捂住耳朵缩在窗边不断地抖着,窗外的大雨正争先恐后地从没有关上的窗飘落进来。
雨飘打进来,密密麻麻又急切地打在她的卷发、后背上,很快地上就已经落了一滩水,浸过盛晚安冰冷脚上,她却不为所动。
一个人缩在墙边的角落,紧闭的眼睛睫毛颤抖着。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
昏暗的房间急速亮起又快速暗下,一声一声惊雷像地狱的恶鬼,一声一声提醒着她,是她害死了叔叔。
“盛晚安!这么大的雨你任性跑出去躲起来,你叔叔因为去找你被车撞死了!当场死亡!”
“雷电怎么不劈死你呢!他一个人躺在地上血都流尽了。”爷爷的怒骂历历在目,犹如恶鬼在低吟浅唱,一声一声钻进她的耳膜。
那天的雨很大,天仿佛被捅了个口子,女娲还没来得及补上,大雨就从那个口子掉了下来。
“晚安…晚安…”年轻的男人撑着伞,一声一声地喊着,“叔叔带你去找妈妈,晚安!你在哪?”
空荡荡的马路上,只有盛明元在喊她,雨雾白成一片。
“砰—”
伞被风刮走,盛明元的身体被重重撞飞,往天空飞起,形成一个抛物线,最后坠落。
车灯一闪一闪。
大片大片鲜血从扭曲的尸体中快速蜿蜒。
红。
极致的红。
被落下的雨快速冲刷着,极致的红变为淡红,又被迅速就出来的血液染回极致。
血腥到令人干呕的画面。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司机猛打方向盘,车灯消失在雨雾中,他逃离了现场。
黑色的雨伞被风刮到绿化带,盖住了一小片正被雨冲刷的小花。
她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偷偷跑回家,听到佣人说叔叔在去找她的路上昨晚被车撞死了。
雷声轰鸣仿佛又在耳边回荡,她整个身体血液在逆流,小小年纪的女孩,第二次听到死亡的话题。
第一次是听到佣人说她母亲快死了。
这是第二次,她居然听到佣人说叔叔尸体在太平间,他们说叔叔的身体被撞得残缺不堪。
开什么玩笑?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年少的她不懂得大人口中的生离死别,她只知道那天她的眼泪一直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