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地是都察院御史,尚家的管家马庸租下来的,这花儿大多卖去药店,或者来收花的小摊小贩。”管事的弓着身子回答。
“这庄子不是望远侯府的吗?怎么租给了尚家的管家。”裴柚进一步询问。
“害,都知道侯府的陈小姐跟尚家小姐关系近,这么一块庄子的地而已,白要过去,在小姐、主子们眼里都是使得的。”
听了管事的回答,裴柚伸手摘了朵开的正艳的朝雪花。
“那结了果的呢?”
“这种观赏类的花,结了果就不值钱了,庄子里的人清理扔掉就是了。”管事的悄咪咪看一眼两人,心里像哑巴吃黄连,他们庄子是收成最差的一个,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不知道上哪招惹了杀身之祸。
从管事的口中得知朝雪果的去处之后,江司年与裴柚就离开了庄子。只余下颤颤巍巍的管事的,面对一群飞云卫。
有江司年在,相当于有了一个十分方便的代步工具,裴柚安全感十足得缩在他怀里,时不时伸出手指来指点一下方向,就又缩回去了脑袋。
抱着怀里的一小团人轻松落地,江司年把人放下来。
庄子里的人把朝雪果当垃圾扔了,这片树林里的小空地离庄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眼下却空空如也。
江司年蹲下身来,指尖轻触地上由浅变深的车辙印,“有人将朝雪果用车拉走了,数量不少。”
用白净的帕子擦干净指尖,江司年走到裴柚身边,眸子中映出来裴柚抿着唇思考的模样。
“没思路了?”
裴柚闻言点头,就听到江司年轻笑一声,“那就再找个好地方,找找思路。”
*
半个时辰后,裴柚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写着“京兆尹”三个大字的官府映入眼前。
反应过来自己刚从这地方离开的裴柚,一瞬间睁大眼睛,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面具的江司年。
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我似乎前不久才从这里面出来......”
神态自若的某男人,轻巧得一甩折扇,一张金线勾勒的面具之下,露出凌厉的下颚线,与一张形状好看的薄唇。
“乖,去掉好像。”
见着人下了马车,裴柚一个人待着害怕,一咬牙也就跟着下去了。
抓着江司年的一角衣裳,裴柚皱着小脸,不满得碎碎念,“你一个大男人包裹那么严实做什么,我倒是害怕......你怎么不......”给我准备一个。
一句话还没说完,裴柚面上一凉,就见江司年已经俯下身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面纱的两根细绳,凑近裴柚,手指翻转间就给她戴上了。
薄纱轻巧透气,上面也用同色的金线绣了花,十分合裴柚这种爱漂亮,眼光又挑剔的小姑娘。
裴柚满意的点点头,抬脚就想往京兆尹的官邸里走。刚抬起来步子,裴柚就怂兮兮得收了回来,转身怂恿江司年,“你过来呀。”
看着裴柚脸上,与自己的面具可以配成一对的面纱,江司年轻轻勾了勾唇角。
“放心,不会跟丢......”
“我轻功不行跑不快,他们要想抓我回去,你先替我挡一挡。”裴柚小嘴叭叭得说完,走过去藏在江司年身后,伸手推推面前的大个子。
“快走呀。”
江司年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隐秘欢喜,被裴柚毫无情义的一句话打破,低头对上裴柚眼中跃跃欲试,又胆小怯怯的神色。江司年叹了口气,随了她的意,先向里走去。
“来者何人?”
“在下京郊庄子的管事的,听闻官府在找给五公主投毒的凶手,所以特地来提供线索。”
守卫一听是五公主的案子,上下打量了这个“庄子管事的”一眼。
此人虽戴着面具,但身姿挺拔、站在他面前无端矮上三分,一眼扫过来的气势居然比大人还可怕,让他忍不住有些双腿打颤。
实在不像是他自己口中的“庄子管事的”。
看一眼在男人身边沉默不语的女人,守卫挺直膝盖,端起架子再问,“你又是什么人?”
“这是我娘子。”
“我是他妹妹。”
面对两方不同的说辞,裴柚抬头看一眼江司年,一点默契都没有,这下完蛋了吧?
小脑袋瓜飞速转一下,裴柚径直挽住江司年的胳膊,忍着满腔羞耻感,“情妹妹,情趣嘛......哈哈......”
侍卫了然的点点头,毕竟上头又很关心五公主的案子,京尹大人还特意吩咐了,倘若有提供线索的百姓,他要亲自见的。
于是侍卫撤开了身子,“两位里边请。”
挨了裴柚一个白眼,江司年挑挑眉没做声,情妹妹,也挺好的。
跟着引路的人进去,停在了京尹的办事处前,裴柚又麻溜得躲在了江司年背后,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腰,“你先去。”
江司年感觉到腰间的动作,翻手将小姑娘手腕握住,把在身后见不得人的“偷儿”拎到了眼跟前。
看着裴柚惊恐瞪大的眼睛,江司年微微俯下身道,“在官府里畏畏缩缩,认不出来你是侯府小姐,也要被当成小偷儿抓起来了。”
裴柚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还真的有很多人注视着他们这边,一时间也不敢再像小乌龟似的缩在江司年背后,但是一只手还是紧紧捏着江司年的袖子。
院子里的其他人看见,在京尹门前黏黏糊糊半天,终于走进去的小夫妻,不禁咬着帕子感慨。
看看人家,连说个案子,都浓情蜜意的。他们这些办事的却不仅要挨上司的责骂,也找不到体己之心的人儿。
一边往里走,裴柚一边扯扯江司年的袖子,轻声安排着一会儿的策略,“那京尹似乎是认定了我是凶手,不知道会不会好好再查这个案子,还是再把我抓回去一了百了......”
“一会儿咱们说一说庄子里的朝雪花就是,然后看一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骗出来一点别的消息。”
裴柚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捏捏自己的手指,落在江司年眼里就是灵动可爱的模样。
“反正不能让他认出来是我们两个......你听到了没有?”裴柚说完,发现江司年眼神放空,开口提醒道。
“听到。”江司年淡淡回声,但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周峥早已接到消息,在看到二人进屋时忍不住起身,触及到两人一个带面具、一个带面纱的脸,动作微微一僵。
“听闻二位有线索?”
江司年环顾一下屋里的其他人,声音沉沉,似是别有深意,“此事事关重大,最好只说予大人一人。”
周峥三天大限将到,沉吟一下,被男人口中的线索勾住心神,于是挥挥手屏退身边之人。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周峥开口道,“这下可以说了。”
周峥眼前却只闪过一丝白色残影,男人出手的速度极快,他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脖子上就已经被展开的折扇抵住。
“大......”胆!
话还未出口,就听到身后男人沉沉的声音,“脑袋不想要了?”
被说周峥,连裴柚都被面前这一幕给震惊了,一双杏眼瞪得极圆,这跟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啊!
裴柚感觉面上微微一痒,反应过来时伸手,刚好接住滑落的面纱。
再抬眼,对上周峥满眼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