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从柜子里找出两包方便面,我又煮了两个荷包蛋,便如此简单的结束了我们在新家的第一顿晚餐。
饭后我们手挽着手依偎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对面的电视比之前的投影仪还要大,但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拉着我陪她看催泪的韩国爱情电影,只是静静的把头靠在我的怀里。
我的身体累了一下午,灵魂也随着身体的静止变得沉寂,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都没说话,似乎我们都没有迎接崭新生活的喜悦。
我想我应该喜悦,我的人生在经历了小半年的痛苦后,终于迎来新的转折点。
我失去了曾经让人无比羡慕的家庭,失去了亲手创办的企业,失去了一群无比信任我的朋友。
但我遇到了小棠,她比陶冬萍年轻,拥有比陶冬萍更活泼乐观的性格,她的家产更是远超我和陶冬萍两个家族的全部,我也一点都不怀疑她对我的爱比曾经的陶冬萍少,我也相信只要我开口,她便马上会为我生下一儿半女,可以说,我现在开始的生活将是无数人羡慕不来的。
我应该感到喜悦才是,可能是我压抑的自尊心在我内心又一次获得了生长的空间,一直被动的我现在根本找不到能为了小棠付出什么。
而我也没有感觉到她的喜悦,我想也是因为我,我的确为了陶冬萍的离开感到伤感,这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这种复杂的情绪影响了怀里的小棠,也因此冲淡了她的喜悦,她的确就这么简单。
简单到我一直不敢付出全部的情感,怕在将来的哪一天,再一次伤害了她。
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如果陶冬萍生产之后,抱着孩子找到我,告诉我孩子是我的,想要给祂一个完整的家...我会面对什么样的抉择。
我曾经交给她的那颗心不是已经死了么,我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想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对真相的执着么,我真的可以彻底忘记过去,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我的新生活么?
我再次告诉自己,我可以做到,我也必须做到!
净月潭的夜是安静的,没有车流的息壤,没有霓虹的斑斓,窗外的色彩在我的目光中由黑到白,由灰到绿,时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个月。
时光飞逝,我和小棠依旧像第一天搬到这里时的情景一样,她靠在我的怀里,我们静静的都没有说话,心情同样没有喜悦。
这一个月里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的发展着,小棠的公司已经顺利的投入运营,两个民宿也早已开工建造,云梦婉的豪华酒店在前几天顺利开业,刘宇和徐曼也职场中稳固了各自的位置,阿泉的酒吧在陈雅丽隐秘的帮助下度过了房租的危机,江蕊的理想花城也进入了试营业的阶段,就连许久未见的阿拉蕾,也告诉刘宇她决定在毕业后出国留学。
一切都在想着好的方面发展着,但唯独没有任何陶冬萍的消息,我关注到的她所有社交软件都没有更新,只有徐曼半个月前无疑提过一嘴,说她生活的环境不错,新家有一个种满了鲜花的大阳台。
而我也告别出租屋那个狭小的北卧,有一个一整天都能看见净月潭美景的卧室和书房,唯独和一个月前有些许区别的事,书房的墙面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被烟熏的微微变黄了。
春天也真的来了,整个城市都被绿意掩盖,小区里的海棠花和杏花盛开的美堪比奇特的雾松,但让我和小棠并没有感到喜悦的是,郊区民宿那颗海棠树枯萎了。
原因并不在我和小棠,民宿的项目的建设在有序进行中,我们俩也几乎每天都会去工地监工,并亲自为了它浇水施肥,她也早就有了名字,叫“朵朵”。
小棠说她喜欢女孩子,这棵海棠树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她还说她一定要和我生个女儿。
可朵朵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还是枯萎了,都是阿泉那个王八蛋,他当初帮我栽下这颗海棠树的时候,并没有把裹着根茎的塑料袋扯下来,这颗两米多高的海棠树,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只有在根部长出了一小截新鲜的枝芽,三两片叶子而已。
我和小棠在工人兄弟的帮忙下,将枯萎的树干截断,把带着些许树根的这一小截枝芽移植到了巨大花盆里带了回来。
小棠看着阳台上的大花盆问我:“老公,朵朵她一定会长成原来的样子,对吗?”
我将她抱得更紧了,愧疚的说道:“会的,我会更加精心的照顾她,我发誓以后绝不对她撒尿了!”
小棠的俏脸顿时变得羞红,撅着嘴对着我的脸颊咬了一口,柔柔的说:“臭流氓~”
她按住我不老实的大手,又柔柔的说道:“今晚早点睡吧,明天周末婉儿姐刚好有空,我们带着你这些天的作品去约她见一面,不要再否定自己了,我相信以她的商业眼光和你的能力,一定能挑选出优秀的作品的!”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一点自信都没有,我的灵感似乎和那棵被截断的海棠树一样,早已经枯萎了,我审视过自己,也找到了很多导致我无法沉静下来创作的因素,而这些因素,似乎都需要时间来解决或是遗忘。
小棠依旧如这些天一样,给我倒了杯牛奶,便回到她的房间,空旷的客厅内,也因此如往日一样,变得有些低落。
我一口气喝光牛奶,回到洒满月光的书房,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又将今天这第五支烟暗灭在烟灰盒中,查看着这一个月以来的设计作品。
我食言了,这一个月我设计了几款首饰,也设计了几件女装,我以为我拥有了小棠这个全世界最好的模特,也一定能设计出最优秀的作品,可经过了一次又一次修改之后,我依旧不觉得这些能称之为优秀的作品,能配得上我的小棠。
关于明天和云梦婉的约见,我甚至觉得那是一种自取其辱的可笑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