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我被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吵醒,恍惚中我才意识到我在阿泉的酒吧,却不见他的身影。
我搓了搓长满胡茬的脸,点上一支烟,看着安静的手机发起了呆...吧台里烧开的热水壶发出鸣叫再次将我惊醒,我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又在烟雾缭绕中,再次看着安静的手机陷入了呆滞。
如果怀念过去,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那么展望未来,是不是在前行的路上望梅止渴?
只吸了一口的第二支烟燃尽,我拿起吧台上阿泉的北斗星车钥匙,向着新家“春风里”驶去。
幸运的是,新家一切照旧,并没有其他人存在,我洗了热水澡,刮了胡子,冷静的换了身云梦婉之前给我买的厚实衣裳,还用发油将头发抓亮,在邪恶黄团子远远的目光中,再次开着阿泉的北斗星,出发驶向医院。
我从服务台获得了陶冬萍的病房号,可随着逐渐接近她所在的病房,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起来。隔着病房门的玻璃,我看到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床头柜上放着水果,一杯牛奶微微冒着热气。
她的气色比我想象中好的多,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影响心情的病况,显得我的到来是那么多的多余,我便犹豫着一直没有走进去。
楚丽娟疑惑中略带一丝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奕?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去呢?”
我转头望去,陶兴旺也站在她的身后,不屑的瞪了我一眼:“切,你来干什么,我姐跟你还有关系么!”
楚丽娟回头推了下她的儿子:“你闭嘴,不让你来偏跟来。”又将她手中的餐盒强行塞到了我的手里:“林奕,你进去看看萍萍吧,她昨天晚上出门摔倒了...”
我看着手中的餐盒犹豫着,陶兴旺不逊的话再次传来:“还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我姐她怎会大晚上的一个人出门,你给我滚!听见了吗,马上滚!”
我并没有因为这混蛋前小舅子的话生气,而是依旧站在病房门口,推测着他话中的意思。
可能是陶兴旺的话吵醒了病房里的陶冬萍,她隔着玻璃看见了我,我隐约听见她叫我进去,我便下意识的推开了病房门,陶兴旺却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餐盒,狠狠的推开我后,焦急的走了进去。
陶冬萍不掺杂一丝感情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你出去让他进来,我有话和他说。”
“姐,你...”
“出去!”
陶兴旺就这么被陶冬萍轰了出来,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叼着烟走向洗手间,身边的楚丽娟长叹一口气,拉了拉我的手臂,轻声说:“孩子,进去陪陪她吧。”
我点了点头,带着心中的疑问,艰难的走进了病房。
几天不见,陶冬萍并没有因为身处医院和年龄又增长了一岁,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习惯性的轻轻挪动着身体,让出一块床沿示意我坐下,我视而不见,依旧站在床边,等待着她先开口。
她将病床升起,靠坐着平视我的视线,没缘由的说了句:“谢谢。”
我以为她是指我突然出现的关怀,便淡淡摇了摇头说:“不用。”
“你...不应该回来的。”
她又是一句让我觉得没缘由的话,加剧了我心中的疑惑,我没仍没说话,把视线转到一旁,看着被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餐盒,但并没有想要打开或是喂她吃早餐的想法。
陶冬萍沉默了一会,又淡淡的说:“她昨晚答应了我的请求,愿意让我以那间民宿入股...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可我确实没别的办法,你知道的,我并没有经商的天赋,更不知道要怎么管理一家民宿,但为了...孩子,我必须要这么做...”
至此我才明白那句谢谢的真正含义,陶冬萍口中的她,指的是小棠,她一定是知道了我和小棠的关系,才会大晚上的一个人出门...我想到了几日前离别时她说的话...可又是何苦呢,她至今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如果...
算了,事已至此,谈如果...早已没有任何意义,虽然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但我现在,想的全都是小棠这个傻丫头,我开始后悔抛下她的冲动,我想见她,想把她紧紧拥入怀抱。
床头柜上的牛奶在我的注视下渐渐失了温度,我淡淡的说:“好好照顾自己。”
陶冬萍把双手轻轻放到小腹,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放心吧,我只是不小心滑倒擦伤了腿,我们的孩子...很好...很安全...”
我终于把目光再一次转到陶冬萍的身上,透过她的双手,我仿佛看到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祂正在快速的...健康的成长...祂会叫妈妈了...也会叫爸爸了...又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说,“我要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可我的心情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低落...我想一定是小棠,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我快速退出病房,无视了在门外怒视我的陶兴旺,却在电梯前和秦永健撞了个照面,他手里握着一大束鲜花,意外的和我对视着。
再次见到我的仇人,我却出奇的冷静,虽然我承认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段痛苦,也没有放弃要查清背后的真相,但刻舟求剑也好,望梅止渴也罢,我现在知道我最应该做什么。
我无视了这位曾经的好兄弟,转头钻进另一部下行的电梯,离开医院之后,我点上一支烟,给刘宇打了个电话,让他尽快把放在“春风里”的电脑搬走,老子要迎接属于我和小棠的美好新生活了。
刘宇听了之后没说什么,答应一句后挂断电话,又给我转了块钱,我想到这笔本不属于我的钱还没找到它真正的主人,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真的太穷了。
回到“春风里”后,控制着自己不再去回忆这里发生的一切,快速的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和电脑装到阿泉这辆北斗星里,又用两根鸡腿告别了那只可恶的黄团子,向着小棠的出租屋驶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屋子的备用钥匙就在管道井里的一块砖头下藏着...我果然没记错,我幸运的找到了这把备用钥匙。
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所以来时的一路上,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学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