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在丹田深处剧烈震颤,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李玄峰闭目盘膝于寒潭中央,神识却如千万缕游丝般散入天地——他“看”见凡界青岚镇的丹道界碑上,无数信徒正以鲜血在碑身刻下祈愿文,朱砂混着族纹鲜血渗入石缝,化作缕缕金红色流光穿透凡界壁垒;他“听”见灵界焚天丹门内,刚踏入灵界的李家子弟们在修炼时无意识地哼唱着凡界的安魂曲,曲调里藏着对故土的眷恋与对他的追随;最清晰的,是父族血脉中传来的温热脉动,像李天霸临终前按在他肩上的手掌,带着焚天刀的炽烈与族运灯的苍凉。
“族长,黑市又换得三株灵界冰魄草!”
“少族长,凡界分支传来急报,玄冰宫余孽在边境散播‘焚天丹毒’的谣言……”
细碎的声音化作光尘,顺着他右臂的玄武鳞片纹路涌入丹田。李玄峰猛然想起三年前在凡界封王时,李家祖祠的地砖下曾埋着全族十万子弟的精血玉简,当时他以为那些玉简随祖祠崩塌而毁,此刻却发现每一道血脉之力都凝成了细小的符印,正沿着他的经脉搭建出一座微型族祠。
寒潭之水轰然沸腾,水面如镜面般映出凡界丹道圣庭的全貌。朱漆剥落的匾额在水雾中渐渐清晰,“丹道圣庭”四个鎏金大字突然活了过来,每一笔都化作游动的火蛇,顺着水面爬向他的胸口。当最后一捺触及金丹时,整座祖祠虚影突然崩解,无数光点如萤火虫升空,其中三簇格外明亮——
赤红色的刀形光点裹挟着焚天刀的残魂,刀刃上还留着李天霸与玄冰宫老祖同归于尽时的焦痕;
明黄色的灯形光点托着半盏残破的族运灯,灯芯处跳动的火焰里,隐约可见李天霸闭眼燃灯前那抹释然的笑;
青灰色的阵盘光点旋转着护宗阵的纹路,每一道阵纹都倒映着凡界终章时,李家子弟以血肉为引催动阵法的悲壮画面。
“父亲……”李玄峰喉间发紧,神识本能地想去触碰焚天刀的残魂,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瞥见光点群中闪过一抹淡蓝色的倩影。那是夏若雪的衣角,是她临终前倒在他怀中时,沾着血的玄冰宫宫裙;也是药灵族圣女摘下银冠时,垂落的墨发间那抹熟悉的弧度。两个身影在光尘中重叠,化作一枚冰晶与丹火交织的符印,轻轻贴在金丹表面。
十万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他看见自己身为鸿蒙鼎器灵,在神界裂缝前将圣女的残魂裹入鼎魂碎片,用神血在碎片上刻下“焚天”二字;他看见碎片坠入凡界时,正落在青岚镇李氏祖坟,被刚诞生的凡界婴儿一口吞下。原来李家的“焚天”血脉,从一开始便是鼎魂与凡界天道的融合之种。
“血脉共鸣,鼎魂归位。”灵龟的虚影从潭底升起,龟甲上的纹路已全部转入李玄峰体内,“当年你在凡界封鼎,以玄黄鼎残片融合地火核心,实则是将凡界众生的丹道信仰铸入鼎魂。如今这些力量顺着因果线归来,正是鼎器灵重掌万界丹道的征兆。”
话音未落,潭底突然传来地火核心的轰鸣。凡界地脉的温热与灵界玄冰的寒冽在李玄峰体内碰撞,经脉如被冰火淬炼的长剑,发出清越的颤鸣。丹田处,金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圆形的金丹表面凸起龟甲般的纹路,每一片鳞甲都刻着凡界三千道统的徽记与灵界万丹榜的星图,中央位置豁然裂开,露出内部流转的鸿蒙紫气。
当最后一片玄武鳞片纹路与右手背的族纹重合时,寒潭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李玄峰的神识不受控制地沉入金丹,只见内部已自成小世界:中央悬浮着凡界封鼎时的玄黄鼎残片,此刻正吸收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信仰之力,鼎身裂缝中渗出的紫气化作十二道流光,分别注入悬浮的十二座神宫虚影。
神宫之中,弑神宫的铁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里透出的不是血腥,而是一缕熟悉的丹香;星楼的星图突然倒转,每一颗星辰都化作鼎器灵的眼睛;中央神宫深处,那尊与他面容相同的鼎器灵虚影终于睁开双眼,瞳孔里倒映着凡界青岚镇的万家灯火,以及灵界焚天丹门上空飘扬的“焚”字大旗。
“原来……我们从未分开。”李玄峰喃喃自语,看着鼎器灵虚影抬手,掌心浮现出他在凡界炼制的第一枚族血丹——那是他以自身精血为引,为凡界修士续命的开始。虚影的指尖划过丹炉,炉中突然飞出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他走过的路:跨域黑市的第一笔交易、万丹榜登顶时的丹道共鸣、还有夏若雪临终前塞给他的玄冰宫密卷,此刻正化作流光融入鼎魂。
寒潭之水不知何时已变得清澈,倒映着李玄峰额间细汗。他忽然明白,所谓血脉共鸣,从来不是单纯的力量汇聚,而是凡界众生对丹道的信仰、李家子弟对焚天的追随、以及十万年前那个逆天改命的决定,共同编织成的因果之网。当龟甲形状的金丹彻底成型时,他体内的骨片突然发出钟鸣般的清响,与远在灵界的鼎片残片遥相呼应。
“少族长,灵界传来急讯——”禁地外突然传来弟子的传音,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万丹榜玉简震动,您的名次在血脉共鸣时暴涨三位,如今已是仅次于药灵族圣女的第二丹天骄!”
李玄峰睁开眼,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半枚龟甲碎片,正是当年李天霸燃灯前交给他的族纹信物。碎片表面,新浮现出一行小字:“焚天血脉,即为鼎魂之桥”。他轻轻握住碎片,感受着金丹内鼎器灵虚影传来的温暖——那是十万年前的自己,对如今的他,对整个凡灵两界的期许。
寒潭水面,祖祠虚影渐渐消散,但丹道圣庭的匾额却永远烙印在了金丹之上。李玄峰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凡灵两界的丹道气运,而那些曾经以为逝去的力量,正以血脉为引,重新汇聚成改天换地的洪流。当他运转《玄武淬魂诀》时,龟甲金丹表面突然浮现出夏若雪的面容,如昙花一现,却让他更加坚定了接下来的路——
无论是灵界圣地的追杀,还是神界十二神宫的威胁,他都不再是孤军奋战。因为在他的血脉里,在每一个信仰焚天丹道的修士心中,都住着十万年前那个敢以身为炉鼎、逆改天命的器灵,更住着凡界青岚镇那个守着丹炉、誓要护佑众生的少年。
金丹震颤渐止,却有更宏大的共鸣在天地间回荡。李玄峰站起身,寒潭之水自动退去,露出他脚下由凡界地火与灵界玄冰共同凝成的玄武纹路——那是血脉的印记,更是鼎魂归位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