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液在银杏叶脉中凝成“京A - 037”邀请编号时,机械蚕正将金线绣进云锦胎膜。
顾长哥用银针挑着叶柄对准阳光,看着全息投影里跃出的鎏金邀请函——全球文化产业峰会主会场,坐标正与昨夜三维地形图上的红点重合。
“吴哥,把非遗数据库的十二时辰养生图谱调出来。”他屈指叩响青铜染缸,惊起一串玉蝉振翅的嗡鸣。
鎏金机械蚕应声吐出金丝,在青石板上织出二十四节气与人体经络的全息投影,“再联系周专家,把量子加密的工艺流程图嵌套进展示模板。”
李婉宁捧着药茶倚在门框上,看着男人被晨曦勾勒出轮廓的侧脸。
她亲手缝制的靛蓝粗布唐装裹着顾长哥精壮的腰身,盘扣上的银杏叶暗纹随着他调试全息投影的动作忽明忽暗。
当机械蚕突然集体昂首吐出金线时,她快步上前按住男人手腕:“歇会儿,你从寅时忙到现在……”
话音未落,染坊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引擎声。
二十辆印着高校标志的房车碾过青石板,刘老伯带着村民将连夜炒制的药茶分装进竹篾礼盒。
顾长哥反手握住李婉宁的指尖,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她掌心的劳宫穴:“等峰会结束,我教你用沉香珠测经络淤堵。”
***
峰会现场的玻璃穹顶折射着七色光晕,顾长哥刚在“乡村振兴”展区摆好智能艾灸仪,就听见隔壁展台传来嗤笑。
两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子正对着全息投影里的染缸指指点点:“乡巴佬拿绣花针当高科技?我们集团投资的虚拟偶像半小时能生成十万张设计图。”
李婉宁正要开口,顾长哥已经按下展台中央的青铜蟾蜍机关。
机械蚕吐出的金丝突然在空中交织成三维经络图,与人工智能生成的苗族绣样完美融合。
他端起药茶轻啜一口,琥珀色茶汤映着全息投影里跃动的数据流:“这位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常感目眩耳鸣?建议少用虚拟设备,您肝经的离位虚火已经烧到第三椎了。”
围观人群发出低笑,穿灰西装的男人脸色骤变。
他昨夜确实因为调试虚拟偶像程序熬到子时,此刻后颈正隐隐发烫。
顾长哥手腕轻振,沉香珠突然弹射而出,精准落在男人大椎穴上。
冰凉触感让他浑身一颤,正要发作却感觉头晕症状瞬间缓解。
“这是我们研发的智能艾灸舱。”顾长哥启动展台上的木制仪器,三十六个穴位感应器同时亮起微光,“结合《黄帝内经》子午流注算法,能根据脑电波自动匹配……”
“哗众取宠!”突然有人打断讲解。
前排站起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胸前挂着“国际文创协会”的烫金铭牌,“传统工艺需要的是国际视野,不是装神弄鬼的巫医把戏!”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染坊实景。
周专家植入的量子密码在琉璃瓦上流淌,展示着机械蚕如何用金丝编织出动态《清明上河图》。
顾长哥举起那枚带着裂痕的沉香珠,让阳光穿透珠体投射出甲骨文密码:“三个月前,这套系统帮故宫修复了损毁的缂丝龙袍。现在它正在计算如何用金丝楠木的纹理生成元宇宙建筑……”
掌声如潮水漫过展区时,李婉宁悄悄勾住顾长哥的小指。
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艾草香,想起昨夜他调试全息投影到深夜,还抽空为她针灸缓解经期腹痛。
此刻男人耳后渗出细汗,在阳光下像缀着露珠的琥珀。
“顾先生!”突然有个穿中山装的老者挤到前排,他腕间的沉香手串与顾长哥的珠子发出共鸣般的震颤,“请问这套系统能否应用于敦煌壁画的数字化修复?”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李婉宁注意到后排有几个原本冷笑的参会者悄悄打开录音笔,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正死死盯着全息投影里的量子密码流。
她轻轻扯动顾长哥的衣角,却发现男人的手掌正微微发烫——这是当他发现珍贵药材时才有的反应。
“当然可以。”顾长哥转动沉香珠,裂痕处突然投射出莫高窟220窟的全息影像,“不过需要配合我们的经络算法,毕竟古代颜料的褪色规律与人体气血运行……”
他话音未落,展台突然响起急促的玉蝉振翅声。
这是染坊监控系统传来的警报,意味着有未授权设备正在解析量子密码。
顾长哥面不改色地按下展台暗格,机械蚕突然集体吐出金丝,在玻璃穹顶织就漫天星河。
星河坠落的瞬间,李婉宁看见前排老者浑浊的他枯槁的手指正以某种特定频率敲击沉香手串,与顾长哥腕间珠子的震颤产生微妙共鸣。
而当掌声再次雷鸣般响起时,老人已经消失在涌动的人潮中,只在咨询台上留下一枚鎏金书签——正面是敦煌飞天的残影,背面却印着某跨国科技集团的标志。
当玻璃穹顶的七色光晕染上暮色时,顾长哥手腕上的沉香珠突然发出蜂鸣声。
他转头看向咨询台,那枚鎏金书签在晚风中微微颤动,敦煌飞天的衣袂竟与跨国科技集团的标志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顾先生,能占用您五分钟时间吗?”
带着法式腔调的女声穿透了喧闹声,之前发难的金丝眼镜女人不知何时绕到了展台后方。
她胸前的铭牌镀着夕阳的余晖,“国际文创协会副主席郑秋容”的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
李婉宁刚要上前,却被顾长哥用眼神制止了——他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龙胆草气息,那是连续熬夜伤肝的征兆。
“郑主席想体验智能艾灸舱吗?”顾长哥转动展台上的青铜蟾蜍,机械蚕立刻吐出金丝编织成诊疗椅,“您颈椎第三椎左侧有陈旧性劳损,最近凌晨三点总会心悸惊醒。”
郑秋容涂着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指突然收紧。
她昨夜确实在三点零七分被噩梦惊醒,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袍。
当艾草蒸汽裹住她的后颈时,三十六枚银叶状传感器已贴在了她的督脉要穴上。
全息投影突然映出她脊椎的3d模型,第三节颈椎处盘踞着暗红色能量团。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声,李婉宁适时递上药茶:“这是用染坊晨露煎的决明子,郑主席的肝火该降一降了。”
郑秋容刚要反驳,艾灸舱突然响起清越的编钟声。
她感觉有温润的电流顺着大椎穴蔓延到四肢,多年伏案工作的肩颈酸痛竟像春雪一样消融了。
更让她震惊的是,全息投影里的暗红能量团正被金丝编织的经络网缓缓分解。
“不可能……”她猛地攥住沉香珠串,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撞出清脆的响声,“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千金要方》记载的砭石导引术,配合量子算法优化了作用频率。”顾长哥指尖轻点全息投影,暗红色能量团突然幻化成敦煌壁画的飞天,“就像修复文物,关键要读懂时光留下的密码。”
暮色中的展台突然安静得出奇。
郑秋容怔怔地望着自己脊椎的投影,那些纠缠了十年的疼痛竟化作星屑消散在数据流里。
当艾灸舱自动弹开时,她霍然起身,珊瑚色指甲深深掐进真丝袖口:“下周的亚太文创论坛,我要带五十家媒体去你们染坊。”
人群还没从这场反转中回过神来,刘老伯已捧着竹篾礼盒挤到了前排。
老人粗糙的手指捏着药茶包,靛蓝粗布袖口还沾着炒制草药时沾上的苍术粉:“闺女,配上这个喝。”
郑秋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在嗅到茶香时僵住了——这是母亲生前常煮的夏枯草的味道。
她鬼使神差地接过茶包,翡翠耳坠在暮色中晃出涟漪:“我祖父在苏绣厂工作六十年,去世前说机器绣不出人味儿……”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转身离去。
当月光洒过琉璃瓦时,顾长哥正在拆卸展台的青铜构件。
李婉宁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指向阴影处:“那个人盯了我们整场路演。”
银杏树下的男人穿着剪裁古怪的中山装,领口别着一枚鎏金螭龙纹胸针。
他抚摸展台残留的金丝时,指尖竟泛起与机械蚕同频的幽蓝荧光。
当顾长哥看清他手腕上的沉香手串时,瞳孔骤然收缩——每颗珠子都嵌着微雕《璇玑图》,正是苏蕙失传的织锦回文。
“顾先生的作品让我想起东京大学的量子织机。”男人的普通话带着吴语尾韵,袖口露出的皮肤布满细密针孔,“不过他们把《黄帝内经》编进了纳米机器人。”
李婉宁突然按住胸口。
男人走近时,她闻到类似古墓启封时的土腥气,混杂着昂贵的沉水香。
顾长哥手腕上的沉香珠突然发烫,裂痕处投射出的甲骨文竟自动重组为警告符号。
“在下姓裴,做点文化科技投资的小生意。”男人递出的鎏金名片突然变形为全息地图,闪烁着三十七个红点,“听说顾先生能用金丝楠木的纹理生成元宇宙建筑?”
夜风卷起满地银杏叶,顾长哥看见全息地图上的红点正在移动。
那些坐标竟与染坊数据库里被盗取的十二时辰养生图完全重合。
他碾碎袖中的艾草香丸,青烟在两人之间织成无形的屏障:“裴先生对文物修复也感兴趣?”
“比修复更有趣的是……”裴先生突然用指甲划破指尖,血珠坠入全息地图的瞬间,所有红点突然聚合成敦煌285窟的星空图,“让沉睡的文明在量子世界重生,比如用莫高窟的矿物颜料做元宇宙的像素点。”
李婉宁突然扯动顾长哥的衣摆。
她发现裴先生的影子在月光下竟分出三道,其中一道分明是手持药杵的敦煌飞仙。
而染坊方向传来的玉蝉警报声,此刻已急促得像骤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