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裹挟着冰库特有的寒气扑面而来,顾长哥的砭石手串在腕间嗡鸣震颤。
他屈指叩击冷鲜车的金属门框,回音里夹着细碎的冰晶碎裂声。
\"就这辆车的食材!\"孙食材供应商抹着额头的汗珠,冷藏箱里叠放的青木瓜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纹路,\"昨天运来时还好好的......\"
顾长哥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木瓜表皮。
他两指夹着砭石在果蒂处轻旋三周,青紫的经络竟如活物般收缩震颤。
围观人群的抽气声中,他腰间银针囊突然传来细密的金属震颤声。
\"雄黄。\"他突然开口,指尖划过木瓜表皮渗出的透明黏液,\"运输时用了驱虫的雄黄熏香?\"
孙供应商呆愣点头的刹那,顾长哥已大步走向库房角落的废料筐。
沾着泥土的艾草与石斛残枝被他翻找出来,在掌心揉搓时竟腾起浅紫色的烟雾。
\"九宫移位,巽位生变。\"他望着烟雾飘散方向低声自语,腕间砭石突然齐齐转向东南。
陈女厨师恰在此时拎着药碾追来,翡翠刀柄撞在铁架上发出清越回响。
与此同时,美食街飘香区突然炸开骚动。
张前男友举着手机贴近某桌食客,镜片后的眼睛闪着蛇信般的冷光:\"听说供应商偷偷换了劣质食材......\"他故意让\"医疗事故\"四个字混进糖炒栗子的甜腻香气里。
正给客人续茶的刘女服务员指尖一颤。
她看着那位贵妇突然扔掉蟹黄汤包,绛紫色唇膏在纸巾上擦出扭曲的痕迹,突然想起自己今晨特意涂的樱桃色唇彩——那个男人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各位稍安勿躁!\"周负责人擦着汗挤进人群,却见顾长哥拎着半筐石斛残枝逆光走来。
晨风掀起他染着雄黄粉的衣角,砭石手串与银针囊相撞发出金玉之音。
\"劳驾。\"顾长哥突然将艾草灰抹在孙供应商的袖口,\"烦请取三辆冷藏车的行车记录仪。\"他说话时目光锁死东南角的香料摊,那里有辆三轮车正在卸货,车斗里的麻袋渗出暗红粉末。
刘女服务员望着他侧脸怔住。
男人眉骨投下的阴影里跳动着药材铺特有的光影,那些她曾以为是欲擒故纵的疏离,此刻在晨雾中显出医者独有的澄明。
她突然觉得掌心的烫伤膏变得滚烫——那是今早特意为他准备的。
\"找到了!\"陈女厨师突然从冷鲜车顶跃下,翡翠刀尖挑着半截熏香。
顾长哥接过的瞬间,砭石手串突然迸发金石相击之声,紫红汁液顺着熏香纹路蜿蜒成卦象。
\"寅时三刻,东南巽风。\"他碾碎熏香时,暗红粉末竟在青石板上显出水波纹,\"运输车经过香料市场时,雄黄与暹罗月桂产生药煞。\"突然转向面色发白的孙供应商:\"车上是不是载过暹罗香米?\"
人群外的张前男友突然捏碎了核桃酥。
他盯着顾长哥掌心跳动的紫色烟雾,悄悄退向那辆正在卸货的三轮车。
车斗暗格里,浸泡过药水的松木屑正散发着苦杏仁味。
\"是...是暹罗来的养生香米!\"孙供应商突然拍大腿,\"可这和木瓜变色......\"
顾长哥已掀开香料摊的遮雨布,指尖掠过麻袋时带起细碎星火:\"月桂遇上雄黄,寅时遇巽风。\"他突然将整袋香料倾倒在青石板上,晨光中腾起的粉尘竟在空中凝结成九宫格图案,\"这才是真正的药引。\"
刘女服务员手中的茶壶\"当啷\"落地。
她看着那些悬浮的星点精准落入每处变色的食材,突然明白自己那些小心思就像晨露遇见正午骄阳。
弯腰收拾碎片时,她把烫伤膏悄悄塞回了围裙口袋。
\"所以这些食材......\"周负责人的声音发颤。
\"无毒,但需要重新配伍。\"顾长哥抖开白大褂,内衬的河洛图在风中猎猎如幡,\"给我两炷香时间。\"
东南角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张前男友踉跄着后退,那辆卸货的三轮车不知何时被砭石手串缠住了车轴。
陈女厨师把玩着翡翠刀走近,刀锋映出他惨白的脸色:\"先生需要醒神茶么?\"
晨雾散尽时,顾长哥面前已摆开九盏药盅。
变色的木瓜在雄黄酒里褪去妖异纹路,蒸腾的水汽中隐约浮现卦象。
他转头望向终于露出笑意的孙供应商,余光瞥见刘女服务员挺直的背影——她正利落地为客人更换茶具,再没多看他一眼。
\"劳烦各位......\"顾长哥刚要开口,突然注意到陈女厨师银刀尖端挑着的字条。
那是今晨打翻的紫苏饮杯底之物,此刻在晨光中显出半句暗语:亥时三刻,巽位......
(接上文)
顾长哥话音未落,东南角的八角茴香突然在晨光中爆出细碎的金色火花。
他腕间的砭石手串应声绷直,九枚黑曜石精准指向九盏药盅的方位。
变色的木瓜在雄黄酒里褪尽妖异纹路,蒸腾的水汽竟在半空凝成《黄帝内经》的残章。
\"诸位请看——\"他扬袖拂过悬浮的古篆,药盅里的汤汁突然泛起七彩虹光,\"青木瓜遇药煞催生异色,配伍紫苏叶与九制陈皮即可中和。\"话音未落,陈女厨师的翡翠刀尖已挑起两片紫苏,精准射入最近那盏药盅。
围观人群爆发出惊叹。
那位扔掉蟹黄汤包的贵妇突然捂住胸口,她衣襟上的牡丹刺绣竟随着药香蒸腾舒展花瓣。
张前男友藏在三轮车后的身影晃了晃,手里捏着的松木屑突然自燃,苦杏仁味瞬间被晨风卷走。
\"原来是虚惊一场!\"周负责人抹着汗大笑,转头却见刘女服务员正利落地收拾茶具。
少女耳后那抹樱桃色不知何时换成了素净的珍珠粉,她将烫伤膏悄悄塞进孙供应商的急救箱时,腕间的银镯与瓷盘相撞出清泠的颤音。
美食街重新沸腾起来。
糖炒栗子的甜香裹着药膳的草木清气,在顾长哥的白大褂上织就流动的纹路。
他俯身整理银针囊时,忽然嗅到陈女厨师发间飘来的异样气息——那是暹罗月桂与雄黄残留的余韵,却混着丝缕不该出现的血腥草腥气。
\"顾先生!\"孙供应商突然举着行车记录仪挤过来,\"您看这三辆车都经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记录仪屏幕上的北斗星图突然扭曲,代表巽位的天玑星竟渗出暗红雾霭。
顾长哥瞳孔骤缩。
他腰间银针囊无风自动,三枚砭石突然脱离手串射向东南角的香料摊。
那里有辆卸货的三轮车正在倾倒麻袋,本该是暹罗香米的颗粒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人群外的张前男友突然发出冷笑。
他镜片后的眼睛盯着某处虚空,指尖残留的松木灰在裤缝划出卦象。
当陈女厨师拎着翡翠刀逼近时,他突然将整袋核桃酥砸向地面——碎裂的酥皮里竟爬出数十只通体赤红的药蚁。
\"小心!\"顾长哥旋身甩出白大褂,内衬的河洛图迎风展开,将药蚁尽数兜住。
陈女厨师刀尖轻挑,翡翠寒光过处,那些毒虫竟在紫苏叶上冻成冰晶。
围观人群尚未回神,张前男友早已混入送货的人流,唯有他遗落的手机还在循环播放伪造的检测报告。
\"各位!\"周负责人举着喇叭喊话,\"所有食材经过顾医生......\"他的声音突然被此起彼伏的惊叹淹没——那些被药盅处理过的青木瓜,此刻正在案板上自动雕琢成莲花形状,花心渗出琥珀色的养生蜜露。
刘女服务员端着茶盘的手微微一颤。
她看着贵妇们争相品尝药膳,忽然觉得那些曾让她心跳加速的侧脸线条,此刻在晨光中淡得像宣纸上的墨痕。
当顾长哥的白大褂扫过她手背时,少女垂眸将茶盏摆成完美的北斗阵型,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琉璃色清明。
暮色初临时,美食街亮起灯笼的暖光。
顾长哥倚在廊柱下闭目养神,腕间砭石仍在细微震颤。
他耳尖忽然动了动——三十步外的露天厨房里,陈女厨师的翡翠刀与砧板相击的节奏,比平日快了半拍。
\"顾医生尝尝这个。\"陈女厨师的声音裹着蒸腾的热气袭来,翡翠刀尖挑着的芙蓉虾饺泛着玉色光泽。
顾长哥接过的瞬间,指尖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虾肉里混着丝缕青灰色的经络,那是只有用玄门望气术才能窥见的异常。
他面上不显,喉结却微微颤动。
当虾饺触及舌尖时,砭石手串突然发出钟磬般的清鸣。
本该鲜甜的海洋气息里,竟混着暹罗香米不该有的铁锈味,这味道与晨间那辆三轮车上的暗红粉末如出一辙。
\"怎么样?\"陈女厨师转动着翡翠刀柄,刀背上映出她发间新别的犀角簪——那本该镇在药柜最上层的古物,此刻正在暮色中渗出丝丝寒气。
顾长哥咽下虾饺,掌心银针已蓄势待发。
他望着东南角那株突然枯萎的罗汉松,忽然嗅到风里飘来的异样:那是九制陈皮混着血腥草的古怪香气,正从陈女厨师围裙口袋里幽幽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