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在垃圾分类宣传车的金属外壳上折射出诡异光斑,顾长哥的银针在药箱暗格里微微震颤。
柏油路上蜿蜒的菌丝黏液已经结成完整的坎卦,西北乾位传来的化学药剂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顾大夫!\"赵清荷抱着宣传册追上来,腕间胎记突然灼痛。
她看见男人蹲在宣传车轮胎旁,两指捏起一撮沾着黏液的尘土在鼻尖轻嗅,后颈银针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三公里外的镇供销社门前,孙老板抹了把油光发亮的脑门,将最后半瓶\"量子能量水\"倒进分类桶。
混着荧蓝菌丝的液体渗入铁皮桶缝隙,瞬间滋生出蛛网状的紫色霉斑。
\"乡亲们看好了!\"他踩住吱呀作响的演讲台,举起贴着垃圾分类标识的净水器,\"这套德国进口的菌群分离装置,能把厨余垃圾变成养生酵素!\"
人群发出惊叹。
李春桃攥着皱巴巴的宣传单往前挤,后腰突然被银针尾端的红穗扫过。
转头正撞见顾长哥沉静如水的目光,他药箱里那卷《黄帝外经》正在\"祝由科\"章节哗哗翻动。
\"且慢。\"顾长哥的声音裹着艾草香气穿透嘈杂。
孙老板握话筒的手抖了抖,演讲台缝隙里钻出几缕菌丝,悄悄缠住他西裤的褶皱。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拍在展示台上,五根银针不知何时钉住了产品说明书的关键字。\"所谓德国技术...\"他指尖掠过净水器外壳的菌斑,\"不过是白僵菌培养液涂装。\"
赵清荷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胎记。
她看见顾长哥后颈的银针正在震颤,而孙老板领口钻出的菌丝竟与药箱里那根带血银针上的如出一辙。
\"这...这是最新纳米材料!\"孙老板的领带夹突然发烫,藏在暗袋里的偷拍设备发出细微爆裂声。
顾长哥扫过后视镜里雪花屏的监控画面,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冷笑。
围观村民突然骚动起来。
李春桃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顾长哥昨夜在垃圾山布下的七星艾灸阵——那些荧蓝菌丝在星图照耀下,正将腐烂菜叶分解成闪着金光的粉末。
\"真正的净化在这里。\"顾长哥掀开药箱,艾草灰随风飘向分类桶。
紫色霉斑触到灰烬的刹那,竟幻化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孙老板踉跄后退,西装内袋的菌种培养管突然炸裂,溅出的黏液在地上拼出个残缺的\"祟\"字。
赵清荷的胎记突然滚烫,她看见顾长哥药箱底层的生辰八字符咒正泛着幽蓝微光。
当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垃圾山背阴面时,李春桃悄悄收起了沾着菌丝孢子的采样瓶——那玻璃瓶内壁,不知何时浮现出顾长哥用银针刻下的《外经》符咒。
暮色中的垃圾山突然卷起一阵怪风,顾长哥腰间药箱里的银针发出蜂鸣。
李春桃高举的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如星火,视频里那些被北斗七星阵净化的厨余垃圾正化作金色流沙,与孙老板展台上发霉的紫色菌斑形成刺眼对比。
\"乡亲们看仔细了!\"李春桃的粗布衣袖扫过展示台,沾着荧蓝菌丝的指尖戳向净水器标签,\"这所谓的德国认证标志,分明是咱们镇上印刷厂去年淘汰的防伪贴!\"
人群轰然炸开。
拄着拐杖的王阿婆颤巍巍举起药包,艾草灰从指缝漏下,正落在孙老板擦得锃亮的鳄鱼皮鞋上。
那些沉寂的紫色菌斑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裤管疯狂攀爬,在他西装下摆结成北斗杓柄的图案。
\"退钱!\"
\"黑心肝的!\"
七嘴八舌的怒骂声中,赵清荷腕间的灼痛突然加剧。
她看见顾长哥药箱缝隙渗出荧蓝光晕,那些本该死去的菌丝正沿着青铜针盒游走,将《黄帝外经》残破的书页悄然修补完整。
孙老板踉跄着撞翻演讲台,领带夹迸出火星。
藏在暗袋里的微型摄像机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渣竟在半空凝成坎卦纹路。
顾长哥瞳孔微缩,袖中银针疾射而出,钉住即将坠落的尖锐碎片——针尾红穗拂过之处,菌丝黏液瞬间凝结成冰。
\"顾大夫小心!\"李春桃突然扑过来。
她粗粝的掌心擦过男人后颈,无意间碰落了那根镇祟银针。
赵清荷的胎记骤然发烫,视线里浮现出诡异画面:孙老板西装内衬的菌种培养管正在渗血,暗红液体在地上蜿蜒出北斗第七星的位置。
人群外围突然传来引擎轰鸣。
孙老板趁机钻进面包车,车窗摇下的瞬间,他脖颈处爆出蛛网状的青黑色血管:\"姓顾的,青龙岗的乱葬岗记得吧?
今夜子时......\"
后半截威胁被尖锐的刹车声碾碎。
顾长哥弯腰捡起沾着黏液的车牌,铁皮表面用菌丝拼出的\"癸亥\"二字让他呼吸一滞。
药箱深处传来帛书撕裂的声响,那些刚被菌丝修补好的《外经》残页,此刻竟显现出崭新的\"祟\"字符文。
\"顾大夫,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周环卫工人代表指着分类桶里发光的菌斑。
顾长哥回神轻笑,将艾草灰混着雄黄粉撒向桶内。
紫雾腾起的刹那,北斗七星图案在暮色中流转生辉,惹得围观少女们发出惊叹。
赵清荷悄悄按住悸动的胸口。
她分明看见,那些净化后的金粉落在顾长哥肩头时,竟与他药箱里带血的银针产生了共鸣。
而三公里外的镇卫生院,钱向东掌心的祟字菌斑突然渗出黑血,在病历本上晕染出与孙老板车牌相同的\"癸亥\"印记。
\"今天多谢李姐。\"顾长哥转身作揖,却被农妇塞来满兜还带着露水的野山参。
李春桃古铜色的脸颊泛起红晕,粗声粗气地嘀咕:\"俺家那口子挖的......治、治你熬夜看的书虫!\"
哄笑声中,谁也没注意垃圾分类桶底渗出的荧蓝菌丝。
这些活物般的丝线正沿着地下水道爬向镇外乱葬岗,在某个刻着\"癸亥年殁\"的残碑上,编织出与顾长哥银针纹路相同的七星阵图。
夜枭的啼叫划破寂静时,顾长哥正在药庐擦拭那卷诡异的《外经》。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书页上的祟字投影在砖墙——那扭曲的影子竟伸出八条菌丝触手,缓缓指向青龙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