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狱内无数个日夜,顾秋容被那种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这样的接近,这样的触碰,数不胜数。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顾秋容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
她的身子细细颤抖起来,就连盛逢萧都察觉到她的异常,压低眼睫,垂落目光看她时,便见她脸上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两下。
帘子被掀开的刹那,男子那肥硕的面庞出现在眼底,顾秋容呼吸一滞,下意识攥紧拳头,血迹却倏地喷涌而出。
长剑出窍,从男子的后背,贯穿到胸膛。
鲜血从剑尖溅出,迸射到顾秋容的脸上。
她惨白如纸的小脸,顷刻间,沾染几道刺眼猩红的血痕。
楚辞将剑拔出,男子应声倒地。
“顾五姑娘莫怕。”
楚辞擦拭掉剑上血迹,青栀慌张上前,将顾秋容从盛逢萧怀中拉出。
“王爷?”
起身才发觉,自己方才竟落入盛逢萧怀中,顾秋容脸色越发不好。
她还没完全安定心神,便下意识朝着盛逢萧行礼,“王爷,多有冒犯。”
她紧绷着小脸,一副十足恪守规矩的古板模样,只是那轻颤的眼睫,暴露出她此刻所想。
“擦干净。”盛逢萧挑眉睨着她,神情难辨,将手帕递去。
顾秋容垂眼,盯着他掌心玉白手帕。
犹豫片刻,她主动接过盛逢萧递来的手帕,胡乱擦拭脸上的血迹,却不知鲜血染了何处,将那恶心的脏血抹匀了些。
“过来。”盛逢萧薄唇轻启,嗓音冷冽。
顾秋容缓步往前,在微微低头的刹那,她心头一闪而过的恐惧和排斥,但她竭力克制住了这情绪。
盛逢萧拿过手帕,落在她脸颊上沾染的血迹旁,正欲擦拭干净,顾秋容身子瑟缩两下。
她慌乱垂落眼睫。
“怕我?”盛逢萧嗓音轻挑起几分。
“没、没有。”
顾秋容努力稳住心神,让自己尽量放松。
“不怕我,抖什么?”
顾秋容:“……”
她滚了滚喉咙,嗓音干涩,“王爷身份尊贵,臣女不敢不敬。”
眼前这人,可是如今安远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盛逢萧。
老皇帝病故时,盛墨沉尚且年幼,不足以震慑整个安远,便将安远交到盛逢萧手中,由他摄政辅佐小太子。
前些年,盛墨沉对盛逢萧言听计从,盛逢萧手段强硬,不仅将安远治理井井有条,就连意图冒犯的外族,都被打得节节败退,不敢再生出一点歹心来。
而近几年,盛逢萧在京城的名声,算不上好。
都说他独断专横,太子已然长大成人,他却不放手中权势,违背老皇帝意愿,甚至想……称帝。
楚辞刚将地上男子的尸首收拾好,清风阁外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哥,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原本说好跟妹妹待在一处的,但妹妹似乎不待见我,便将我撵走了,这景苑她没来过几回,若是无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就算是咱们侯府,也庇护不了妹妹……”
顾令微嗓音带着哭腔,听着像是着急得很。
“方才在太后面前,她那么下你下面,这种时候你竟还想着她。”顾望辞沉眸,“微微,你就是太心软。”
顾君度脾气却暴躁,根本忍不了一点,“我就知道,她来只会添麻烦!真不明白娘是如何想的,为何偏要将她带来参加这春日宴?”
“这清风阁内可找过了?”顾望辞心中一片不耐,但顾秋容毕竟是他妹妹,若是在这种场合做了蠢事,丢的是整个侯府的颜面。
今日太后已对侯府失望,绝对不能再做出丢人现眼的事。
“清风阁?大少爷,这清风阁是摄政王的地方,平常除了洒扫的下人,其他人没资格进入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这些?”顾望辞眸色越发沉,“况且,王爷早就离开了,快进去找找看,若是顾秋容敢闯入清风阁,看我不将她的腿打断!”
长随有些迟疑,但顾望辞都下令了,他只能照做。
顾望辞跟在长随身后,一同踏入清风阁内,门刚被推开,便听到一女子的尖细喊声。
顾令微唇角微妙挑起弧度,她的计策,成功了——
顾望辞也听到了这声音,他目光狠狠一震,“这是?”
“不会是……妹妹?”顾令微脸色一白,她连忙拽住顾望辞的手,“大哥,你先别冲动,我先进去看看,万一……万一真是妹妹,被别人看到了,妹妹一辈子都会被人诟病的。”
顾令微这慌乱的神情,几乎让顾望辞笃定,这里面的人绝对是顾秋容。
他一双眼中压抑满满阴鸷,就连呼吸都粗沉下来。
顾令微脸色涨红又慌张,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就在三人僵硬沉默时,屋内又是一道女声,“疼!”
这一声疼,让本就揣测不清白的顾望辞,彻底笃定,顾秋容就是在里面做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
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原来她避开你,就是想要做这种龌龊之事?侯府对她的教养,就是让她这般轻贱自己的?”
顾望辞这话,听得顾君度眉头直跳,他粗着嗓子道,“你们的意思是,这里面的人是顾秋容?”
“还有一个不知身份的奸夫。”顾望辞隐忍怒意道。
顾君度只觉得怒火直冲头顶,他怒不可遏,“顾秋容是疯了吗?春日宴这么多世家大族在,她是要彻底毁掉侯府的颜面吗?”
“我就说不该带这个蠢货过来,娘呢?把娘叫过来,让她亲眼看看带这个蠢货过来是什么下场!”
“到底找到容容没有?为何微微的婢女如此慌张去寻我,说是容容不见了?”
顾令微早就给陈文瑾传了消息,这会儿急匆匆赶来,正好听到顾君度这话,“你说让我来看什么?”
顾君度呼吸声极重,“娘听听这里面都是什么声音,顾秋容从小被当做卑贱的奴隶养,如今就算被带回侯府,依旧改不了那为奴的脾性,粗鄙无礼也就罢了,现在是连脸都不要了,光天白日与人苟合,往后谁都不要说她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