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间,
苏阿姨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林平,这些年,玉勤有来找过你没?”
“玉勤”是林平的生母,可是,她和林璜毅离婚后,就再也没有在林平面前出现过。
林平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妈!”昭萤不满地瞪了苏阿姨一眼。
“林平,对不起啊,你看苏阿姨这张臭嘴。”苏阿姨脸色尴尬,对于林璜毅和玉勤的事,她知道了一些,心里默念道:真是苦了林平这孩子。
“没事。那个谁说的来着,善良的人总是容易说错话的。”林平笑道。苏阿姨是个很阳光的人,昭萤的性格随她母亲。
“我怎么没听过,是你编出来的?”昭萤打趣道。
“你少说句话会死呀!别拆台行不行!”林平白了昭萤一眼。
“嘻嘻。”昭萤闪亮亮的眼珠转了一圈。
苏阿姨看着女儿和林平乐呵呵斗嘴的样子,心情也变得畅快了起来。
……
午饭后,苏阿姨送昭萤上国画课。
林平则在中心公园附近闲逛。
他不想回家,也没地方可去。
偶尔,他也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曾经,他最重视的那群朋友,因为艾希的原因,一个个离开了他。反倒是他一直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昭萤,在最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而那个,曾被他视如珍宝的艾希,伤他最深。
现在,林平变聪明了。对人,以和为贵,广结善缘。但,不必用情,更不必掏心,这样,就算遭到背叛,至少不会心疼。
“诶!小哥~好巧呀!” 有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突然对林平打招呼道。
男人身上那浓厚的艺术气息很有特点,林平一下子就想起来,是上周那个绘画体验活动赞助商经理。
“您是那个,那个什么鬼经理,您好!好巧呀!”林平“礼貌”道。
“别叫我什么鬼经理,我叫高尚美,你叫我老高或者高叔叔都可以。”高尚美是个自来熟,一边拍着林平的肩膀一边笑道:“我记得,你叫林平?昭木木……对!双木林。”
“是的,高叔叔。”林平道。
高尚美皱了皱眉,建议道:“你还是叫我老高吧,我这个年纪,被你叫叔叔,感觉好突兀。”
“好嘞,老高!”林平也觉得老高更顺口。
“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漂亮的小昭萤去哪儿了?”高尚美好奇道。
“她去上课了。”林平没有隐瞒。
“哦,那你现在有空吗?”高尚美眸子一闪,问道。
“算有吧,有什么事吗?”林平之前在高尚美这里得到了2套超贵的彩铅,对高尚美印象很好。
“等会儿,在中心公园有一个市一级绘画比赛,绘画类型不限,获奖有奖金哦,你要不要试一试?”高尚美自从看过《回忆》后,就一直对着林平和昭萤两人念念不忘。
没想到,今天这么有缘,再次能遇见林平。
他真的太喜欢这两人的画了。
“可以吗?这些不都是需要提前报名的吗?”林平好奇道。
“那是正常情况,但你知道我是谁吗?”高尚美自豪道。
“是谁?”林平配合着高尚美的语调。
“请叫我,甲方爸爸。”高尚美装逼道,这次活动比赛,是高尚美赞助的。
“老高牛逼,甲方威武……”林平干涩地拍着手掌……
“你小子,挺上道的哈……”高尚美哈哈笑道,搭着林平的肩膀,向活动现场走去。
两人穿过中心广场,再走过一个隧道,来到市民活动中心。
高尚美让林平登记好身份和学校信息时,稍微有些惊喜:“林平你是市九中的学生?几班的?”
“一班。”这回被林平装到了。
“我去!看不出来,林平你还是个学霸!我还以为你是最后那个班呢。”高尚美惊叹道。第九中学的分班规则是出了名的简单粗暴。
“经理,林同学,时间不多了,请尽快进场。”工作人员催促道。
高尚美坐在工作区,看见林平的进场竟然引起了小轰动。
高尚美对林平也越发好奇起来。
当然,是积极方面的好奇。
“诶!那个不是林平吗?”
“真的耶。”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学过绘画吗?”
“不知道哇,我以前从未见过他参加过比赛。”
由于这次比赛的奖金丰厚,今天参赛的学生很多,其中也有不少第九中学的学生,甚至还有他的初中同学。
无论在高中还是初中,林平都是名人,大家很快就认出了姗姗来迟的林平。
有的人,甚至偷偷拿出手机,把林平的照片发到学校的学生群里。
另一边,在家里苦等林平的艾希,很快刷到了林平在市民活动中心的消息。
艾希小时候学过一点绘画基础,她当然看得出林平绘画基本功很好。但认识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见林平参加这种大型绘画比赛。
这短短的一个月里,艾希感觉林平变得很陌生。
她本以为了解林平的一切,但从昭萤到林茉白,从喜欢烤板栗到喜欢蛋糕甜品,还有他闭口不谈的家庭……
艾希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更加不安。那种无论怎样追逐,都无法触及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
比赛开始,
主办方在会场舞台上公布了本轮绘画比赛的主题:童年。
这倒是很常见的主题。
说起童年,林平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艾希。
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叫艾希。
那会,林平父母刚离婚。林平和最要好的昭萤分别,转去了公立小学。父亲嫌他烦,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而母亲,则消失,再未出现过。
从那天开始,没人要的林平,和爷爷住在一起。爷爷虽然不是坏人,却十分严厉,顽皮的小林平没少挨揍。
但小林平哪里分得清好坏,当时,他只觉得,爷爷就是个整天欺负他的大怪兽。
终于,有一天,机智的小林平拿出自己全部的存款,逃跑了出来。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九死一生的抉择。要知道,路上的行驶的汽车,饥肠辘辘的流浪狗,亦或是静静流淌的小河,无论哪一样,都能要他的命!
林平还记得:那时,小林平饿了一天一夜,拿着一根又长又直的棍子,双手抱腿坐在公园角落花坛下,在傍晚的夕阳下,整个人脏兮兮的,就像个小乞丐一样。
那天的公园很热闹,有好多小孩。他们拿着一闪闪的光剑,会唱歌的枪,聚在一起扮演着林平喜欢看的动画片上的角色。
也有人穿着帅气奥特曼的滑轮鞋,在父母温柔的保护下,一点一点站稳。
还有……
还有……
还有什么呢?小林平的眼睛看不清,视野很模糊,大概,小林平哭了。
……
等林平回过神的时候,画纸已经满了。
林平想,那个画面,应该是那段灰暗日子里,为数不多的亮光。
他不禁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对画中的小女孩温柔道:“都过去,爷爷不在了,你也不在了!”
林平勾起食指,用指背在小女孩的脸上刮了刮,笑了笑:“好久不见!艾希。”
接着,写下标题:《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