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空间内。
盛晚樱蜷缩在数据流的漩涡中。
她的手死死揪住心口的衣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泪水不断从她通红的眼眶滚落,落在冰冷的代码地面。
“为什么……我像个灾星一样……”
她的声音嘶哑,每一次抽泣都让单薄的肩膀耸动,
“从来到这里开始,所有人都在因我而死……帅府因我被施问心咒灭门……云夏为救我中箭而亡……”
“悦曦姐为见我最后一面,被梓盈下毒……”
“妈妈也是……为了我忍受那个男人的欺负……我就像一个祸害,给身边人都带来不幸!!”
她弓起背,像被无形重拳击中腹部,泪珠坠入地面,激起细小的涟漪。
【系统1733的机械音罕见地放柔:宿主,我虽不了解您的家庭,但书中人物只是走向既定结局。】
半空中的光屏突然展开,冷白光线将盛晚樱惨白的脸照得近乎透明。
原始剧情线如同解剖图般残酷展开:
云夏戴着沉重枷锁跪在刑场,被斩首。
盛祈安从知月楼坠落的瞬间,衣袂绽成绝望的昙花,瞳孔里凝固着小枝扭曲的笑影。
沈悦曦在冷宫墙角蜷成青灰的弧度,枯瘦五指仍紧攥着傅君澜的断簪。
而监牢里的傅君澜因傅武怀的诬陷锒铛入狱。
【系统1733:既定结局无法更改,可因你的到来,他们的过程发生了变化,感受过你给予他们的真切快乐,所以,这并不是你的问题,宿主。】
盛晚樱声音哽咽:为什么,就无法改变结局呢……
【系统1733:宿主,攻略者和作者是统一战线。之所以需要攻略者,是因为书中世界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必须要补救。
选择攻略者以命救世,同等交换下,便是赋予您第二次生命,与现代社会丰厚的奖品。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提醒您,记住自己是读者,不要把自己融入进书中角色的原因。
万千次元世界中,从来都不只您一个攻略者,有千千万万个攻略者在拯救着即将毁灭的书中世界。
其中不乏有成功的,失败的,也有丧失自我沦为书中人,遗忘现代的。
大多数的共同点,便是都想要改变结局。
可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没有作者的创造,那么书中世界便不复存在,你所爱的角色也就不复存在。
结局若是更改,作者创作的那些日夜,又算什么呢?
不会有创作者不爱自己的作品,所谓结局,是属于作者个人的心血回报。
而身为读者与攻略者的您,见证了他们的人生经历,赋予他们的爱与恨的鲜活画面,才是属于角色存在的生命意义。
若您否定了他们的剧情故事,便也是否定了他们存在的痕迹。
所以,不必为此悲伤自责,因为故事完结并脱离结局后。
世界才是真正的属于你们。
无论身为读者,攻略者,还是书中人,届时,才是真正的自由世界。】
盛晚樱垂眸,好半天才抹去眼泪:“知道了,我会在书外面,一直记着悦曦姐。”
“不过,既然我能改变过程,那么有一件事,我必须去做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眼底往日的活泼天真消逝殆尽,唯剩深深的怨,如寒潭般幽深冰冷。
那目光,一如当年她亲手将父亲送入监狱的那一刻。
【系统1733:宿主,请加油,我会一直陪伴您到最后。】
屏幕中的画面依旧播放着。
不久后。
大燕,华京。
梓盈戴着斗笠,掀开车帘时,正逢华京的暮色沉沉压下来。
几名玄鹰卫在此止步。
为首的将领抱拳一礼,“二小姐,到了。”
话说便转身策马,消失在官道。
“二小姐,下轿吧。”
周墨言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温润如常,仿佛她只是去郊外踏青归来。
“周司长。”
她神情傲然,扶着周墨言的手下车,绣鞋踩上华京平整的青石板路时。
远处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酒肆灯笼次第亮起,胭脂铺前有少女娇笑着试簪花。
这座城依旧繁华得令人心醉,连晚风都裹着暖融融的安逸。
这是盛晚樱透过屏幕看到的景象。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几个锦衣华服的贵族子弟纵马飞驰过长街,金线绣的衣袂翻飞如蝶。
领头的少年扬鞭大笑,马蹄险些踏翻路边卖糖人的老摊。
人群惊呼四散,却又在烟尘散去后重新聚拢,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插曲。
“听家中大人说,津城又败了?”茶楼里飘出只言片语。
“管他呢,横竖碍不着咱们吃酒,凭你我家族财富,届时再去其他城池或其他国都,躲避战乱,也不是难事。”
彼时另一处,街角阴影里蜷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像被繁华随手丢弃的渣滓。
其中有个瘦小的孩子,正拼命把身子缩进墙缝,仿佛那样就能避开初冬的寒风。
“呸!什么破玩意儿!”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嫌恶的呵斥。绫罗裹身的公子哥从酒楼出来,随手将咬了一口的玫瑰酥掷向街边。
雪白的糕点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尘土,停在那个小乞丐脚前。
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几个枯瘦如柴的身影突然野兽般扑来,脏污的指甲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有人被推倒撞在墙角,却仍死死攥着半块沾血的酥皮,那孩子抢到指甲盖大的碎屑,立刻塞进嘴里,连指尖的泥都舔得干干净净。
“晦气。”
公子哥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踩着其中一人的手背跨上马车。
金线织就的靴底碾过骨节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华灯初上,满城奢靡腐败。
没人在意,千里外未曾熄灭的烽火。
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街市的喧嚣隔绝在外。
周府的回廊曲折幽深,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衬得庭院愈发寂静。
周墨言走在前头,暖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摇曳,映出他温润如玉的侧脸。
“盛二小姐,盛夫人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你平安归来。”他侧首看向梓盈,语气带了柔,
“自你离京后,她寝食难安,连佛堂的香都添了三倍。”
梓盈:“我娘倒是思我至极。”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周墨言脚步微顿,余光扫过她的侧颜——烛火映照下,她的眉眼依旧精致如画,可整个人没了知月楼那日的鲜活气。
周墨言心中微沉,面上却不显,只温声道:“你一路劳顿,我已命人备了热水,先去沐浴解乏吧。”
梓盈懒懒地“嗯”了一声,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讥。
这么久过去了,那狐媚子,估计已经成了一摊烂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