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皇帝觉得,这样的皇后才是他想要的,他也喜欢这种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的人。
先皇后应佳良善贤德,但却仅仅只有良善贤德。
这样的人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不算德不配位,但是力不从心。
皇帝对于应佳的结局并没有多少感伤和意外,在皇帝眼里,应佳的结局全是她自己立不住所致。
而现在的皇后不一样,现在的皇后良善却也有手腕,保得住自己的地位,也不会让他太过操心后宫的琐事。
对于这个皇后,皇帝向来很是包容。
正如皇后今日所想,若只有赵太医陷害淑妃母子的事情暴露,皇帝顶多也就是厌恶她,但不会废后,也不会要她的命。
甚至,皇帝可能都只是恼怒,并不会厌恶她。
因为皇后也了解皇帝。
皇帝宠爱淑妃,是因为淑妃是一个逆来顺受温柔小意的性子。
淑妃又没有什么强势的母族背景,只是一芝麻小官家的小妾生的女儿,这样的人,在皇帝眼里,就是一个温顺的宠物罢了。
高兴时招来逗一逗哄一哄,不高兴了冷在一边或是骂几句打几下发泄发泄。
宠物怎能比得上人?换言之,淑妃怎么比得上她?
当年她之所以对淑妃下手,也只是怕淑妃生下皇子,毕竟,多一个皇子,就多一份麻烦。
后来,淑妃生下一个公主,且伤了身子再难有孕,皇后也没再对淑妃费心下手。
故此皇后听闻搜宫之时茫然了一会儿,照理说,只是陷害淑妃和施寒琦这事暴露的话,不至于有这么大动静。
绣娘和敖生相继被抓时,皇后也已经猜到淑妃许是设了局。
依着绣娘、敖生和久灵三人的关系,再结合赵太医被抓的结果,皇后便下意识以为淑妃设局的最终目的是让皇帝知晓当年安胎药的事情。
当时她还心道淑妃不知所谓,以为这点事情便能动了她皇后的地位。
可如今瞧来,淑妃这局……怕是真能让她脱一层皮。
“皇上,何故搜宫啊?如此大动静,岂非打臣妾的脸面?”
皇帝睨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皇后心跳越来越快。
屋内沉寂许久后,长且前来向皇帝禀道:“皇上,并未搜出什么,只是院首在韩嬷嬷衣衫袖口处,发现了残留的一些药粉,正是致疼的药物。”
韩嬷嬷袖口处的药粉,是长且帮着提袖让院首查验时,偷偷抹在那袖口上的。
韩嬷嬷还未来得及辩解,就已经被捂嘴拿下。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皇帝闭上眼,似是在压抑怒火。
皇后很是茫然,“皇上,什么药粉?臣妾听不明白。”
皇帝睁眼,皇后被他阴冷的眸色震得打了个寒颤,这……是起了杀心的兆头。
清正殿的敖生是皇后的人;送药引的绣娘和敖生不清不楚,且似是对施洛明有情;皇后的贴身嬷嬷衣袖口留有药物。
此刻,皇帝怒极。
药物他已服下,想要搜出实物也不太可能,证据定是早已被销毁。若不是有药引可查,今日他中的这算计,还真是难以抓到凶手。
皇后此时的一言一行,在皇帝眼里,与狡辩装傻无异。
皇帝冷漠起身,边朝外走边道:“相关人等,即刻杖毙。皇后,禁足坤和宫,等候发落。”
坤和宫的消息传到淑妃宫内时,半倚在美人榻上假寐的淑妃缓缓睁开眼。
“终于,是把本宫的仇报了。”
她说话间并无多少复仇后的欣喜,反而蕴着些凄凉之感。
皇后当年那安胎药岂止是让她早产,岂止是让施寒琦体弱,她们母女,因着皇后那安胎药,都活不长。
莫惟说,淑妃的身子,脏腑俱衰,好生调养,寿数最多只撑到施寒琦二十年岁上下,施寒琦如今已经年满十六,也就是说,淑妃并无几年可活。
施寒琦的身子,不止是早产体弱。她还是残疾。
因着那药的影响,施寒琦的腿骨天生畸形,出生时不明显,只是右侧大腿处有一小团凸起,但后来,她的右侧大腿处却逐渐长出了一条婴儿手腕粗细的“腿”。
皇室公主,如此异样,必会被人议论纷纷。
一开始,淑妃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对待这样的公主,故而她丝毫不敢声张,也不敢宣太医来诊。
可她需要有大夫来为施寒琦诊治,故而淑妃费心谋划了两三年,终于将医术甚好的莫惟从宫外安插进太医院中。
莫惟入宫后,淑妃一直不敢和莫惟走得太近以免被皇后等人发现端倪,但也好在莫惟是医女,后妃诊治时她都会跟来。
莫惟为施寒琦悄悄瞧过腿上的异样后,朝淑妃摇了摇头,表示施寒琦这异样治不了。
且莫惟告诉淑妃,施寒琦腿上的这处异样,连着骨头筋脉,顺其自然是最好,若是定要割除或用其它方式,则可能直接害了施寒琦的性命。
淑妃听后好几日没阖上眼,她心疼施寒琦,又不知所措。
治不了,那便定然不能将此事告知皇帝,若皇帝知晓,施寒琦面临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砍掉多余的“腿”,生死看天,活下来便还是公主之尊;二是逐出皇室,不知送到何处,让她自生自灭。
无论是哪种选择,淑妃都不愿见到,她的女儿还那么小,不在她身边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淑妃选择瞒下这件事。
幸而公主衣裙向来宽松,照顾施寒琦穿衣沐浴,她都是亲力亲为,实在腾不开手时,也只让亲信的嬷嬷去照看施寒琦。
也幸好,施寒琦腿上的异样,并没有影响她正常走路,再加上施寒琦早产体弱,并不会被逼着学什么舞蹈之类可能会暴露异样的才艺。
这些年来,除了淑妃和嬷嬷,就只有施寒琦本人和施寒岄知晓此事。
施寒琦体弱、残疾,莫惟说,施寒琦的寿数,约莫也就到三十年岁上下。
当初淑妃知晓安胎药真相后,对皇后,一直恨极。
宫内的动静一直闹到后半夜才停歇,施寒岄在公主府内也并未歇下,直到宫内来信说事情已成,她才宽衣上床。
次日,施寒岄晨起便换上一身杏色华服,面上画了精致妆容,今日,她打算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