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说的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王涌看着面前的王怅一脸愁郁,将着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为了放你出来,姓杨的让我们把清丰的土地交出来外,还要把这几年所欠赋税补齐……”
王怅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兄长,当即打断话道:“大哥,你都答应他了?”
王涌轻叹一声,手中的酒杯重重一顿,在那斑驳陆离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酒水随之溅出,沿着桌面的裂痕蜿蜒流淌:“我没得选!若不答应,谁知道在牢里的你会怎样!”
王怅猛地起身,因为愤怒他额上青筋暴起:“大哥,清丰的这些土地我们费了多大功夫才换来的,如今竟拱手相让?还有赋税,这大周才立国几年,让我们把欠的赋税补齐,不是说笑的吗?”说罢,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矮凳,凳子倒地的闷响在屋内回荡。
王涌站起身,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王怅的肩膀道:“那你想怎样?和姓杨的拼个鱼死网破?不要忘了姓杨的后面的人是郭荣,我们不能让叔父为难,若是坏了叔父的大事,谁能承担这个罪责?”
王怅挣开王涌的钳制,在屋内来回踱步,靴跟重重砸在青砖上,每一步都带着不甘:“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我咽不下这口气!”他突然转身,眼神流出一丝杀意的看向自己兄长,“大哥,正所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
王怅做出一个砍头的手势,谁知王涌暴喝一声,脸上的皱纹因愤怒更深了几分道:“荒唐,这个时候姓杨的出事,你是怕别人找不上我们王家吗?咱们暂且忍耐,从长计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王怅咬着牙,一拳砸在墙上,墙灰簌簌落下,扬起一片尘埃:“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大哥,这话我都快听出茧子了!大哥,你若不愿动手,我自己去!”
王怅转身看向兄长,目光中带着决绝,但王涌却是上前一步,拦住王怅的去路:“你若敢擅自行动,就别怪我大义灭亲!”
两人对视着,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剑拔弩张。许久,王怅别开目光,肩膀微微颤抖,声音里满是落寞与不甘:“大哥,我不甘心……”
“我又何尝甘心?但眼下,除了你,保全王家才是重中之重。”
王怅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到桌前,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我听大哥的。但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
王怅的低头,让身为王家家主的王涌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也随之舒展。他眼神一闪,透露出几分老辣与深沉,缓缓言道:“我王家在清丰的土地,可不是这般容易,说给就给他的!”
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王家此番在与杨骏的博弈中落了下风,使王怅现在内心十分懊悔,一听大哥这番话后,他立即脸露喜色,急切地问道:“大哥,这怎么说?”
“三弟,你莫不是忘了,清丰之地,庙宇众多,何不以此为契机,将咱王家名下的田产,暂且托付于佛门之下。试想,纵使他权势滔天,又怎敢轻易与佛门清净之地结下梁子呢?”
“大哥此计甚妙啊,既履行了承诺,又对我们王家没有任何损失,真可谓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之策啊!”
“近几日你不要出家门,先避避风头,这些事就先交给管家去做。”
“大哥,你且宽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定不会乱了章法!”
……
次日。
一辆漆色斑驳却不失古朴的马车,悠悠朝着清丰县城驶来,马车后,几个身着锦衣华服之人,骑着高头大马紧紧相随。晨光倾洒,马鞍上的鎏金配饰折射出耀眼光芒,与他们严肃的神色相映,透着几分威严与神秘。
颠簸的马车内,轻纱帷幔随着车身晃动悠悠飘舞。一位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姑娘,正把白皙的脸贴在车窗棂上,鼻尖几乎要碰到雕花窗栏,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她一会儿探着脑袋,一会儿变换角度,仿佛这样就能快些抵达目的地。
坐在对面的符金盏,身着月白色长衫,静静地端坐在舆位上,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看着自己妹妹这副模样,她不禁哑然失笑,修长手指轻敲身旁茶案,发出清脆声响:“银盏,别瞧啦,清丰城还远着呢!你这一路望个不停,脖子不酸吗?”
符银盏吐了吐舌头,撅起红润小嘴,腮帮子微微鼓起:“大姐,我就是看看外面的风景,哪有你说的那般。”
符金盏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将轻纱帷幔放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再这样,小心被外面的风沙迷了眼。安静的坐下来,好好歇一歇,一会儿就到了!”
符银盏却俏皮地眨眨眼睛,狡黠一笑:“才不会呢!说不定我多看几眼,马车就能跑得更快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符金盏忽地轻声吟诵起两句《诗经》,却让一旁的符银盏听后,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犹如晨曦中绽放的桃花。她娇嗔地抗议道:“大姐,你怎的拿我打趣呢!”
“我可没有打趣你,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两句《诗经》,你这么大反应干嘛,怎么,是不是戳破你的心事了?”
符金盏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她盯盯地望着眼前的银盏,那双灵动的眸子不曾离开片刻,随后,她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滚烫的脸颊:“哟,平日里那张巧舌如簧、能说会道的嘴,今日怎就哑了火,跟个熟透了的苹果似的?看来我这话,还真说到你心坎里去了。”
符银盏别过脸,试图躲开姐姐探寻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才……才没有呢!不过是你这话太过唐突,叫人听了害臊。我就是觉得他写的诗词真厉害,单单只是欣赏他的才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