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她的声音裹着哭腔,在晨风中碎成细屑。他却低笑一声,气息拂过她湿透的鬓角,带起一缕茉莉清香:\"不疼。\"
“吓死我了……”陈如玥的声音哽咽得发颤,指尖紧紧攥住他染血的锦袍,仿佛稍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像那场梦里的泡影般消散。她将脸埋进他肩颈,嗅着混着湖水与血腥气的熟悉气息,忽然想起昨夜他在灯下替她挑落衣襟上的茉莉花瓣时,说过“明日定是晴天”。此刻晨光里,他的肩骨硌得她生疼,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真实。
天边的朝阳如熔金般跃出湖面,第一缕光刃劈开铅云的刹那,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长在湿润的沙滩上。她的发间还别着他的玉冠,碎茉莉沾着露水,此刻被阳光镀上金边。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掌心隔着湿衣传来灼人的温度,让她想起昨夜替他暖手时,他耳尖泛起的薄红。
转身时瞥见自己的血滴在陈如玥裙角,绽开一朵暗红的花。她却浑然不觉,只掏出帕子替他擦拭脸上的泥水,指尖划过他眉骨时,带着十年前他离开未及说出口的温柔:\"傻子,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她抬起头,睫毛上的泪珠恰好落在他手背上,“你若敢死——”她的声音轻得像晨雾中的蝶翼。
\"便怎样?\"他挑眉,任她替自己系紧披风,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
“便要我给你个交代吗?陈小姐?”他轻笑,指尖替她拂去颊边泪痕,却在触到她颤抖的唇瓣时骤然停顿。朝阳在他身后铺开万丈金芒,将他眼底的笑意烘得发烫,连鬓角未干的血珠都折射出七彩光晕。她忽然发现,这个总在人前端着清贵公子模样的人,此刻发冠歪斜、衣袍破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便罚你……”她忽然踮脚,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罚你每年今日都陪我看日出,直到——”
“直到海底的暗礁都长出莲花。”他接过话头,下巴轻蹭她的发顶,晨光里浮动的水雾中,他看见自己落在她眼底的倒影,清晰得如同春水煎茶时,浮在盏中的那片茶叶,“十年前去道观没能说出口的话,现在告诉你——”
她抬头看他,朝阳恰好掠过他眉梢,将他瞳孔里的光碎成金箔。他忽然低头,鼻尖几乎触到她的:“当年去道观前,我就喜欢你了。”
浪涛声忽然变得轻柔,像母亲哼着的摇篮曲。陈如玥望着他眼中的朝阳,想起昨夜他替她簪茉莉时,镜中倒映的两双眼睛。此刻沙滩上的影子已悄然交缠,如同一对并蒂莲的根茎,在泥沙下生长出永不分离的脉络。
“林幻城,”她轻声唤他,感觉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我也是——”
“是吗,那太好了。”他声音里带着十年前少年人特有的孤勇,却又多了份历经沧海的温柔。朝阳完全跃出水面的瞬间,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未落的泪珠,尝到咸涩里混着茉莉的清甜——那是属于他们的,劫后余生的味道。
远处,第一声晨钟从山寺传来。陈如玥靠在他怀里,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忽然明白有些羁绊,早在十年前那场分别里,就已在彼此骨血里种下了根须。而此刻的朝阳,不是劫后的新生,是命运赠给他们的,迟来十年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