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巨大的城池,高大的灰色城墙外,有一个小小的集市。
集市里人声喧闹,这里是华灵国一座边陲城池——白米城。
这座城三面环山,近年来,由于城内档口的租金不断上涨,很多小商贩承受不住,纷纷搬到了城门口外扎帐经营。
他们用几根竹竿一块篷布支起一个小摊儿,继续做着原来的小生意,聊以维持生计。
如此一来,顾客们为了买到便宜实惠的小商品,也都纷纷来到城外的集市赶集,这才造就了如今这一种颇为繁荣的景象。
现在是酉时,太阳已经下山,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会关闭。
此时集市的商贩们都在忙碌着收拾摊子,他们之中很多人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城内。
白米城的城门原本是不会关闭的。
但由于邻国“沙国”这几年发生战乱,导致民众流离失所,有不少人均沦为了匪盗,昼伏夜出。
白米城与沙国中间只隔着一道乌背山脉,如今山脉中常有匪盗出没,为了民众的安全,只得实施了夜闭城门的规定。
集市边缘有几个菜摊子,此时菜贩子也在忙碌着收摊,他们把一些蔫了的叶子菜扔在旁边空地上。
这些菜第二天已经不能再售卖了,长久下来,地上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小的烂菜堆子。
经常有落难的人来这里捡菜叶子。
商贩们有时候也会扔一些稍好的菜在堆子里,当做行善积德。
作为华灵国最底层的人,在这边境小城里,也时常接触到邻国逃难过来的难民,深知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
此刻烂菜堆子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趴窝在那,他低垂着头,双目紧紧闭合。
他实在是太瘦弱了,浑身上下都是皮包骨头,看不到有一处长肉的地方。
这个小孩半个月前就出现了,每天菜贩子收摊的时候,他都会到这里捡拾烂瓜烂果来充饥。
大家看其可怜,都会暗中把一些尚好的瓜果丢弃在那,看到他满足的笑容,大伙心里也好受些。
此刻,卖黄瓜的老李头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从摊上拿了两根比较大的黄瓜,来到小瘦孩身旁递给他。
“小家伙,明天俺要到亲戚家里去喝喜酒,不出摊,今天给你两根瓜,呵呵。”
然而小瘦孩却一动不动,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换了平时,他必定会欢声雀跃的。
老李头隐隐感觉到不对,他急忙上前扒拉了一下他的小手,发现他身体早已僵硬。
“不好啦,小瘦孩死啦!”
老李头的急呼声在菜集市中响起,几个正在收摊的菜农闻言,顿时快速围拢了过来。
自从这个小瘦孩来到集市,这些菜农们都对他照顾有加,大家都是贫苦出身,最能体会底层人的艰辛。
这小孩骨瘦如柴,独自一人在烂菜堆里觅食,多半是在战乱里没了家人。
大家虽然表面不说,背地里都心照不宣,平时经常会给他丢一些好的食物。
好好活着,是大家对他的期盼,而现在,这一期盼却落空了。
菜农们围成一圈,中间的老李头正蹲在地上,不停地给小瘦孩掐人中,揉掌心,希望能把他救醒过来。
“唉……”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老李头缓缓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救不过来了吗?”
人群中卖红薯的蔡大娘眼眶都湿润了,这个孩子,他还这么小。
“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啊!”她仰天长叹,已然老泪纵横。
人群外,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经过此处。
男子身穿灰袍,头上留着发髻,他一只手牵着小女孩,另一只手却是空荡荡的,只有袖子。
小女孩扎着一个好看的马尾辫,额前长着一缕醒目的白发,看上去五六岁的模样。
此刻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人群,拉着灰袍男子便要上前一探究竟。
灰袍男子连忙拽住她。
“别儿,赶紧进城,不然一会儿城门关了,咱们就进不去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听到他的话,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原先围在一起的人,纷纷回到自己的摊位上,继续收拾起来。
“左院长,怎么是你?”
蔡大娘擦干眼泪,双手在围裙上擦拭几下,快步来到中年男子身前。
“你是?”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老妈子。
“我是韦小玉他外婆,前两个月我送小玉去学院,远远看见过您一次,只是当时匆忙,没来得及跟您说上话。”
在温文儒雅的左院长面前,蔡大娘显得有些拘谨。
“哦,原来是小玉的亲属,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中年男子指着人群问道。
此刻被人喊住,他也不好意思直接离开了,便索性打听起来。
“爹,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女孩闻言顿时挣脱男子的手,一溜烟跑进了人群中,男子碍于情面,只好任她去了。
“唉,可怜的娃呀!”
蔡大娘说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开始说道起来。
“前段时间,这里来了一个小瘦孩……”
中年男子边听边点头,渐渐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小瘦孩死去的消息之后,他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心中长叹一口气。
“爹,你快来!”
人群中传出小女孩的尖叫声,中年男子心里一紧,快步穿过人群,来到小女孩身边。
“别儿,怎么了?”
“他还活着!”
小女孩指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全身各处没有一丝血色的小瘦孩。
“小妮子,虽然我们大家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这个孩子,他的确已经死去了。”
“我正准备去上报官兵,等下官兵们会过来,把这孩子的尸体带到附近就地掩埋,你赶快把他放下吧。”
老李头看到小女孩把小瘦孩的身体抱在怀里,鼻子一酸,忍不住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不要,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小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双手抱得更紧了。
众人默默地看着小女孩,有人忍不住当场偷偷落泪,一是为小瘦孩的悲惨命运而难过,二是为了小女孩的善良而感动。
只有刚刚到来的中年男子一脸凝重。
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天生就拥有异于常人的感官,能够发现一些常人发现不了的细微动静。
既然她说这个小男孩没有死,那很可能是真的。
于是他不顾众人的议论,来到小女孩的身边,父女俩相视一眼,他看到了女儿眼中的肯定之色。
“把他的手给我。”他急忙道。
“嗯!”
小女孩放开怀里的小瘦孩,露出他的一条已经瘦出骨头轮廓的手臂。
看着这条骨瘦如柴的手臂,中年男子眉头轻轻一皱,然后快速抓住他的手腕,仔细开始感受他的脉动。
如果还有脉动传来,那就说明这个小男孩还活着。
过了三四个呼吸,手上并没有什么动静,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他不禁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女儿,难道她这一次感觉错了?
“再等一会。”
见中年男子打算放手,小女孩连忙轻喝一声。
前者闻言,当即不敢大意,开始全神贯注去感受,周围的人也停止了说话。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咚……”
男子手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跳动,微不可察,但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
“他还活着!”
中年男子低喝一声,周围的人看着这不可置信的一幕,也都激动起来。
很多人都认识这个男子,知道他是星星学院的院长左修源,是修炼之人。
他说的话,那是断然不会有假的。
“活着就好!”
不少人喜极而泣,老李头和蔡大娘等人更是哭成了泪人。
“铛铛铛……”
一阵急促的钟声从城上传来。
有人大叫道:“城门要关闭啦,赶紧回城里啦!”
人群顿时如潮水般涌向城门。
“爹!”
小女孩看着中年男子,眼里露出一丝焦急。
男子读懂了女儿的心思,伸出仅有的一条手臂,将小瘦孩从她怀里一把抱过,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城门。
“走,我们先带他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