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2月13日,傍晚六点整,武汉扬帆大厦顶层。
谢一扬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捏着刚送到的《福布斯》中文版特刊,封面赫然印着他的侧脸照片,标题烫金刺目——“中国新首富诞生:29岁的商业帝国造物主”。窗外长江两岸华灯初上,霓虹将江面染成一片碎金,而他的倒影在玻璃上模糊成一道冷峻的剪影。
“老板,数据有出入。”财务总监陈明推门而入,额角渗着冷汗,“他们统计的资产净值比实际高出23%,尤其是缅甸光刻胶走私线和t-80军火交易的灰色收入,根本不该出现在明面上!”
谢一扬轻轻抖了抖杂志,内页掉出一张匿名便签,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字迹:“国税总局特派组已抵汉,今晚查账”。他忽然笑了,指腹摩挲着便签边缘的锯齿——这是周明远的暗号,代表事态已超出地方掌控。
“慌什么?”他转身将杂志扔进镀金垃圾桶,火苗倏地窜起,吞噬了那篇洋洋洒洒的专访,“《福布斯》的数据,什么时候准过?”
话音未落,大厦底楼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张铁柱一把扯开窗帘,三十多辆印着“税务稽查”的公务车已将扬帆大厦团团围住,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鱼贯涌入大厅。
“A级稽查令!”张铁柱的独眼在监控屏幕上扫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带队的是总局副局长王立新,这老狗去年在珠海查走私案折了我们两个兄弟……”
谢一扬抬手打断他,目光落在墙上的电子钟——18:17。距离周明远承诺的“调令生效”还有43分钟。他抓起加密电话拨通一个短号:“启动‘白蚁计划’,所有账本按第三套预案处理。”
18:23,扬帆大厦地下三层。
二十名会计在防爆门前疯狂敲击键盘,主机柜的绿灯接连熄灭。陈明亲自抡起消防斧劈开保险柜,取出三摞贴着“1990年进出口退税”标签的账本,泼上汽油点燃。火舌卷过纸页时,他盯着其中一行被焚毁的数据冷笑——那正是向澳门洗钱的3.8亿通道,伪装成“对苏联农机出口”。
“不够快!”谢一扬的声音从走廊扩音器里炸响,“王立新带了数据恢复专家,物理销毁必须彻底!”
角落里,一名年轻会计突然扑向备用服务器,却被张铁柱一枪托砸晕。“老板,这小子刚往U盘拷数据!”他掰开会计手指,U盘外壳赫然刻着国税总局的徽标。
谢一扬眼神骤冷。他早该想到,王立新既然敢来,必然在扬帆内部埋了钉子。
18:42,大厦一层接待厅。
王立新正用钢笔敲着大理石前台,身后三十名稽查员已架好设备。他特意选了今天突击——首富光环下的谢一扬绝不敢暴力抗法,而《福布斯》曝光的资产数据就是最好的查税切口。
“王局,久等了。”谢一扬乘专用电梯现身,西装革履得像要参加晚宴。他身后两名保镖抬着檀木箱,“一点缅甸土特产,听说您夫人爱翡翠?”
王立新冷笑推开箱子:“谢总,咱们直说吧。去年扬帆实业报表利润4.2亿,但仅汉正街电子城租金就应收1.8亿,这笔钱在税务系统里消失了。”他甩出一叠文件,“更别说您通过三峡混凝土公司虚开的17亿工程发票!”
谢一扬挑眉接过文件,翻到第三页时瞳孔微缩——这是连周明远都没见过的核心账目,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给我二十分钟。”他突然抬头,“有些账,得请财务总监当面解释。”
王立新刚要拒绝,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省委组织部”,他皱眉接起,脸色逐渐铁青。
18:58,大厦顶层会议室。
周明远穿着崭新国税局长制服推门而入时,王立新正对着电话咆哮:“临时调令?谢一扬的案子是总局督办!”
“现在归我督办。”周明远亮出红头文件,落款日期巧妙提前了24小时,“省委刚开的常委会,武汉国税系统即日起垂直管理。”他侧身露出身后两名武警,“王局,您涉嫌收受珠海走私集团贿赂,纪委同志想请您喝茶。”
王立新猛地掀翻会议桌:“你他妈和谢一扬唱双簧!”他掏出一张磁卡摔在地上,“没用!所有数据已实时上传总局云端!”
谢一扬叹了口气,从西装内袋取出手机按下播放键。扬声器里传出王立清晰的声音:“……三千万封口费今晚到澳门账户……”录音背景音里,赫然是澳门葡京酒店的钢琴曲。
“AI合成!”王立新面如死灰,“这不可能……”
“可能。”谢一扬走到窗前,指了指楼下突然撤离的稽查车队,“您的人已经收到总局新指令了。”
19:30,扬帆大厦地下车库。
张铁柱撬开一辆稽查车的后备箱,取出还在运转的便携服务器。屏幕上的进度条停在99%,数据恢复程序正疯狂闪烁。
“老板,差点就……”他砸碎硬盘的手突然僵住——恢复记录显示,已有3.8Gb数据通过军用加密通道传往北京。
谢一扬盯着车库监控屏,周明远正将王立新押进警车。他忽然笑了:“你以为周明远为什么能‘恰好’拿到调令?”
他掏出手机发送一条预设短信,地下三层的主机房顿时响起嗡鸣。五台备用服务器同时启动,海量垃圾数据洪流般涌入国税总局的云端——那3.8亿偷税记录,此刻正被篡改成无数份“珠海走私集团洗钱流水”,而每一笔的最终受益人,都指向王立新。
20:00,长江游轮“扬帆号”。
谢一扬倚在甲板栏杆上,手中《新闻联播》正播报快讯:“我省国税系统破获特大腐败案,原副局长王立新涉案金额超4亿……”周明远的新任免通知在屏幕下方滚动播出。
“老板,缅甸那批光刻胶……”张铁柱递来卫星电话。
谢一扬直接挂断:“今晚不谈生意。”他望向江对岸的税务大楼,那里刚亮起象征权力更替的红色标语。
首富的宝座下,总要垫几具尸体。而真正的棋手,永远藏在棋盘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