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风不喜欢酒精的味道,每次喝酒,都是因为心情。
心情好的时候来点酒庆祝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来点酒消沉一会儿。
她现在心情好,喝了不少,可哪怕酒精度数低,也架不住跟果汁一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接连七八杯下肚,侧脸枕在纤细的手臂上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有了朦胧的醉意,但意识却很清醒。
可盛风很想醉,酒精能让她不说违心话,能让她大胆直接一点,哪怕是用装的。
伸出一只手,隔着薄薄的空气,佯装醉醺醺地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下。”
林荡坐在她身侧,看她这样子就知道醉了,扯着唇角轻笑了声,“小趴菜。”
她咕哝着,“你说谁呢。”她听见了,她不开心了,“我让你过来,你听见没?”
林荡眼底笑意渐浓,把下巴放在她掌心里。
盛风心满意足地就着这个姿势挠了挠他的下巴,林荡很轻地啧了声,把他当浪浪了?
“是不是每一个来你家吃饭的人,都用小程序点菜啊?”
她歪着脑袋,佯装醉意朦胧的问,“是不是你们理工科的人都这么有意思?”
林荡静静看着她很感兴趣的模样,唇瓣掀动,“这个小程序,只有你一个人用过。”
盛风反复理解着这句话,林荡又低声,“理工科的人虽然很多,但盛风,别看别人,别这么夸别人,我好难过。”
盛风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你难过?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我看你过得很开心啊。”
她脑袋还枕在手臂上,自言自语道,“你在学校拿了好多奖,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风光无限,你创业很顺利,现在已经是家百人规模公司的老板了,我还听说,很多姑娘追你呢,追到你公司的那种。“她笑得很涩然,“自始至终觉得难过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吧。”
盛风也想过把他完全忘记,然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可周围的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她那么不擅长交朋友的人,身边朋友居然也多了两三个,唯独他就像蒲公英那样,经年少时的风轻轻吹散,在她心里浩浩荡荡地飘了四年。
她很想说,林荡,你好厉害,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把我困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看着她自嘲的模样,林荡微微拢着手指,整颗心好像被铅石死死压住,胸腔里正涌上一股无边无际的酸苦和胀涩感。
她收回触碰他脸颊的手,撑在桌子上,扶着桌面踉跄地站起身,身体晃了两下,林荡起身扶稳她的肩膀,喉结轻轻滚动着,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无法说出口。
最后只声音干涩的低声,“我给你煮醒酒汤,先带你去沙发坐会儿。”
“我不坐。”盛风的脸颊挂着酡红,或许是酒精给了她不必遮掩情绪的勇气,伸手抓住他的领口,“林荡,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失言?现在为什么又头脑一热的想追我?”
她晃了晃昏胀的脑袋说,“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很好糊弄,很好追的吗……”咧开嘴,“还是我是围绕在你身边这么多女孩里面,你精挑细选后觉得是最合适的那个?”
他看着她疑惑的模样,只觉得心脏在被一只铁手用力揉弄,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我就是随便问问的。”盛风问完又怕听到答案,渐渐松开捏住他领口的手,“算了……”
“盛风。”他握住她的手,垂下眼帘,脸颊逐渐苍白,“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也从来没拿你跟任何人做过比较。”
盛风茫然地看着他,他的唇瓣在微微颤动,“我也没有头脑一热,我是真的很想让你看清楚,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
“如你所说,四年过去,很多人都变了,我也是,四年前的我年少无畏,只凭一腔孤勇就敢轻易许下承诺,但你也瞧见了,我根本无法做到,很抱歉,我失言了……”
他眼底带着血丝,隐藏的脆弱不可抑制地漏出来一些,“而四年后,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了,我不确定,你还会不会喜欢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林荡……”
顶灯不那么柔和,亮得晃人眼睛,他看她的眼睛凝涩。
“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林荡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出色,甚至变得庸俗、胆怯,在精英辈出的帝都我平平无奇。”
林荡说着垂下了眼睛,不敢从盛风脸上看到失望的神情,捏紧手指,再次开口时声音都哑了许多,“但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
“林荡。”盛风站不稳身体,额头忽然抵在他的胸口,微不可闻的轻声,“你不是为谁量身定制的砝码,需要放在和别人对比的天平上,林荡就是林荡。”
他眼眶微涩,盛风一字一句的。
“年少时代意气风发的人是你,为了生活庸俗争抢的人也是你,像晴天的是你,变成阴天的也是你,喜欢你的人永远会走向你。”她也是。
盛风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又重复一遍:我也是。
心脏在窗户涌进来的风掠过时,林荡剧烈地跳动着,带起一片又一片的胀涩感。
他少年时代就喜欢的姑娘一如既往的好。
盛风的酒劲儿上来,已经没了力气,手臂转而勾着他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肩膀,声音越来越小,“好困……”
林荡低头看了她好久,直到眼前发胀,才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朝卧室走。
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起身时,她的手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多陪我一会儿吧……”她眼睛没有睁开,说话也很含糊,但拉住他手的力气却很执拗。
林荡的脸微微逆着光,坐在床边,盛风掀开惺忪的眼,另一只手把身侧的被子掀开腾出位置。
“床很大。”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林荡抿唇,“我坐着就好。”
盛风松开握住他手腕的手,转而敲了敲他的手背,“刚才我说得话你都忘了?”
她像个土匪不讲道理,“追我就得听我的。”
看林荡不动,她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还是床上长嘴,能把你吃了?你自己的床你怕什么?”
她好困,脑海也沉沉的,睁不开眼,眼皮勉强撑开一会儿,现在又耷拉下去,只有红润的嘴巴依旧张张合合的,“你要是不躺,那我就打电话摇人了,反正有的是人陪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