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荡转着签字笔,说,“你也该对江明煦道歉。”
盛风扯了下唇。
原来他是想帮朋友出头啊。
“我为什么要道歉?”对上林荡平静的眼眸,盛风升起一股烦闷。
她坚持,“做错了才需要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林荡安静的看了她几秒,忽然来了句,“你朋友很少吧。”
没有融入集体又在这里没朋友的盛风,一股悲凉瞬间席卷全身。
凉到她骨头缝隙里都孤寂着。
放学别人都是三五结群、说说笑笑,而她,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窝在客厅吃泡面。
想想看,跟她玩得最好的,居然只有林荡家的那条狗。
所以,他这是讽刺她性格差,没朋友吗。
他支着侧脸,依旧看她,可似乎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那样。
“有时候朋友之间,即便没做错什么,也需要借着道歉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盛风忍不住反问,“你也说了那是朋友之间,我们是朋友吗?”
明明周围的交谈声依旧很大,可这一刻,他们之间却静寂得厉害。
彼此不甘示弱地盯了对方几秒。
林荡反问她,“你觉得我们是吗。”
盛风不咸不淡,“我觉得我们不是。”
又沉默几秒,最后林荡提唇,语气带了几丝嘲意。
“没错,我们不是。”薄唇张合,“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
盛风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胸口莫名闷得厉害,嘴巴依旧不肯饶人。
“你知道就好。”
老金头走到他们后排,开始公布小组成员了。
“江明煦,盛风,江明彦,林荡,你们四个人一组。”
老金头说完小组成员后,趴在桌子上的江明煦直接炸毛了,立刻站起来反对。
“老师,我跟其他人一组都行,就是不跟盛风一组!”
盛风也窝着火,“老师,我也不跟他一组。”
老金头义正词严,“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学习小组的事儿已经拍板了,大家都没问题,你们两个有意见也都给我憋着,再说了。”他看林荡,“林荡的英语差,让盛风给他补补,盛风的数学和物理差,林荡也能给她补补,这不挺好吗。”
又看江明煦,“至于你,你各科都差,最没发言权,今后多跟林荡和盛风学学,把平均成绩往上提一提,别以为走单招就稳了,单招最后也是看统考成绩,录取的时候也是从上到下择优录取的。”
老金头看着几人,“你们几个,就算有意见也得把意见给我咽下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风还能有什么意见。
她给老师竖起大拇指,“老师这么安排一点问题都没有,本来我或许能冲一下倒数第十,跟他们一组之后,我铁定倒数第一了吧。”
老金头:“……”这姑娘本性暴露了。
林荡也起身散漫的说,“老师这么会配对,当什么班主任啊,干脆去消消乐当游戏策划吧。”没瞧见他们都已经水火不容了吗。
老金头:“……”这都给他安排上转业了。
江明煦更不乐意,眼里都快擦出火星子,“老师,你要是不怕我们越学越差的话,那就这么安排吧。”他往凳子上一靠,彻底摆烂,“反正我成绩已经很差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一直没说话的江明彦,也忍不住开口,“老师……”
这么个小组别说学习了,恐怕分分钟就能掐起来。
看着这一个两个叛逆的模样,老金头脑壳阵阵作痛。
班里有一个刺头就够闹心的,现在跟雨后春笋似的全冒出来了!
“别说了,我有自己的考虑,就这么安排。”
老金头当机立断。
他管不了江明煦,但林荡可以管江明煦。
否则他早会把林荡,像高幸那样,单独摘出来了。
临走之前,他示意盛风,“盛风,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盛风抿了抿唇,从座位上出去,跟在班主任身后去了办公室。
江明煦在身后翻课本好大声,嘴里还抗议着,“一个组也没用,我才不要跟她一起学,真服了,班主任到底怎么想的,让我跟她一组,英语好的又不止她一个人。”
林荡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走廊盛风挺直的背影上。
高幸的位置靠走廊,江明彦走过来,站在高幸的边上,拧着眉头看江明煦。
“你别闹了,让人看笑话。”
江明煦气得鼻孔冒烟,郁闷地从座位起身。
“都看我不顺眼,我走行了吧,谁稀罕在一班待着。”
下节课自习,他得去训练,从桌洞里拿出外套往肩上一搭,很大力地敲了敲高幸的桌面,示意高幸他要出去。
高幸起身让开座位,欲言又止的,最后仰头看他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江明煦听见了,态度颇为冷淡地擦过她的肩膀,没回应,拎着外套就走了。
高幸用力咬白了嘴唇。
江明彦低头看她,“他就这性格,没恶意的,我替他向你道歉。”
高幸摇头,头发挡着脸颊,歉疚已经淹没了她。
要不是她说错话,或许,他和盛风就不会吵起来了。
“这个,送你。”
高幸眼睫轻颤地看着面前摊开的掌心。
不同于江明煦经常训练,掌心都是粗粝厚茧,他的掌心白净、掌纹清晰,里面安静的躺着三颗水果糖。
她从那三颗糖上抬起头。
江明彦朝她笑了下,面容和嗓音一样温和,“小卖部的新品,算是赔礼。”
都知道江明彦和江明煦是双胞胎,但两个人的性格迥然不同。
一个热情似火,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一般,成日里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
一个温润如玉,总坐在自己的位置安静的做题,是班里有口皆碑的老好人。
高幸从来没见过江明煦像他这样温柔的笑过。
可要是笑得温柔,那就不是热烈的江明煦了。
“谢谢。”她接过糖,拿出一颗放在盛风的座位上。
另一颗轻轻放在江明煦的课本,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高幸心里希望,江明煦吃了糖,就不要再生气了。
江明彦眼神黯然了一瞬,指腹轻抵在收回的黏湿的掌心,又缓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