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睡得晚,盛风醒来时已经六点十分了。
仓促刷牙的空荡,意识还混沌着就趿上拖鞋,一只手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课本和试卷一股脑全塞进包里,然后取下阳台还在晒得校服。
穿好衣服,去卫生间三两下洗好脸,顾不上领口多规整,抱起刚塞进去课本和试卷的包,提着还在脚跟的鞋子踉跄地就往外跑。
本以为这个点,林荡早该走了,谁知道开门和他撞个正着。
盛风抬头他看,包里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早啊。”林荡嗓音带着早起的倦意,弯腰捡起地上的书,递到她面前的时候。
盛风提上鞋,才反应过来地收好书,打量他这一身,“你怎么穿校服了啊。”
“想穿就穿了。”他说得随意,按下电梯按钮。
盛风把包收拾好,往肩膀上一搭。
进了电梯后,视线若有若无地瞄他,反复几次,又收回去。
不同于她不修边幅的狼狈样,少年身形清瘦挺括,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脸半逆着光,斜挎的黑色背包完全遮住窄瘦的腰,半睡不醒的眉眼困顿地耷拉着。
分明土爆了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愣是添了几分清贵随性的气质。
林荡忽而抬手过来。
封闭的电梯空间,盛风怔然地看着面前的手指,不由得捏紧包带,“你干什么?”
他隽黑的眼含笑,“别紧张。”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把她歪掉的领口缓缓扯正,“你校服歪了。”
盛风微不可察地吐口气,故作轻松,“我、我紧张什么,我没紧张啊。”
不就是弄下领口吗。
林荡忍笑落下手。
盛风指尖摩挲几下,忽而上前一步,脚尖踮起,凑到他面前。
猝不及防的距离。
林荡视线停在她的眉眼上,脑袋空白。
空气似莫名多出一种湿度。
她慢条斯理地用手理了下他肩上翻转的背包带。
看他僵硬的模样,盛风站直,也无辜的笑,“你紧张什么?你包带对折了而已。”
林荡看她时,喉结起伏滑动,“无聊。”
电梯到了,盛风率先出去。
林荡在原地站了会儿,伸手碰了下她弄过的包带,轻轻沉气,抬步跟出去。
盛风的自行车还停在学校,昨晚上没来得及推回来,只能跑着去学校。
可明明有自行车的林荡却慢吞吞地骑着车,跟她并肩。
“你不用等我,迟到罚站。”
盛风走得很快。
“没等你,少自恋。”林荡一只手扶稳车把,另一只手扯过她肩上的包挂在车把上,“我是病号,得骑慢点儿。”
盛风,“昨天打架的时候,你这个病号比我们都厉害。”
林荡提唇,“只能说明你们都是菜鸡。”
盛风翻了个白眼。
到了小卖部,没想到江明煦兄弟俩和高幸都在门口等着。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
“我靠!荡哥,你穿校服了!”
江明煦惊得嘴都咧成正方形,揉揉眼睛,还以为看错了。
江明彦也惊奇,“罕见。”
初中三年以及高一至今,任凭班主任怎么说都没穿过校服的人,今天居然穿上了。
林荡单脚点地,停在小卖部,车把上盛风的包晃来晃去的。
他双手握住车把,露出的那截手腕皓白,眉梢微扬,“对不住了兄弟们,又要让你们承受相形见绌的心理压力了。”
其他四人:“……”
“真的好欠揍啊。”盛风提议,“我们四个一起揍他一顿吧。”
江明彦哭笑不得,眉眼温煦,“荡哥也没说错。”
他长得好,公认的。
“习惯了习惯了。”江明煦说着,扔给林荡一份,“早餐。”
林荡单手接住装着包子和牛奶的塑料袋。
接着,江明煦又扔给盛风一份,“盛风,你的。”
盛风还没来得及拒绝,东西已经飞到半空,下意识伸手接住,里面有两个包子还有一包温热的纯牛奶。
她没在这订早餐,就算是朋友,也不能白吃啊。
当下扫了小卖部的收款码打过去一个月的早餐钱,朝正在忙碌的文晴晃了晃手机,“阿姨,我也包月。”
包月套餐,女生自助早餐五元,男生自助早餐八元。
包子荤素都有,随便吃,另外套餐配纯牛奶一袋。
很划算。
“你干嘛啊,我请你的。”江明煦不满意。
盛风打开塑料袋,咬了口包子,“我包月跟你请我没冲突啊。”
林荡把袋子里的牛奶挑剔的拿出去,扔回小卖部的摊位,文晴瞧见了,马上拿起那包奶塞给他,结果林荡骑车就跑了。
“这孩子跑什么啊!纯牛奶多有营养,每次都跟见了砒霜一样!”
文姨对着他的背影招手。
江明煦嘴里叼着奶袋,把他妈手上的奶接过来,“荡哥打小就不爱喝牛奶,你又不是不知道。”
文姨,“喝奶能长个儿!”
江明煦乐了,“他都一米八五了,还用长啊。”然后把林荡那包不要的奶顺手塞给高幸,“这堆人里面,要长个儿的在这呢。”
高幸一米六的身高跟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江明彦低头看迷茫的高幸,也笑,“这倒是。”
高幸鼓了鼓脸:“……”她还会长的!
“时间不早了,校门都要关了。”
江明彦看了眼手机。
江明煦提起包就跑,盛风和高幸追上去,江明彦慢她们一步。
夏末秋初的清晨,柏油路旁栽着高大的梧桐树,经缓慢持续的季风流动,而窸窸窣窣的发出声响。
四个少年边吃包子,边追前边那个骑车的少年。
林荡骑车到一高时,校门都要关了。
他抬脚抵在门上,检查员跟他打招呼,林荡假意寒暄。
足足拖延了三分钟,盛风几人总算赶到了。
托他的福,检查员没记他们的名字。
老师今早开大会,没人查早自习,走廊里有不少打闹的学生,瞧见他们五个一起来上学,不约而同地行起注目礼。
林荡双手插兜,眉眼低敛着,满身慵懒,和他并肩的盛风,提单肩包的那只手随性地搭在肩膀,一张困倦的脸又纯又清冷,浑身漫不经意的轻狂。
江明煦三人走路姿势各不相同,跟在他们身后。
各班同学像水流一样自动分开,给五人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