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在泷影办公室的地板上，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映照得清晰可见。
窗外，那条仿佛从天而降的巨大瀑布依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但这声音对早已习惯的泷隐村居民而言，更像是安宁的背景音。
七星飞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一份关于村内物资调配的报告。
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显得平静而专注。昨夜带回《封印之书》的兴奋已经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村之影的日常。
至于弥彦，这位“前”代理泷影，此刻大概正坐在村子中学校的课堂里，和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一起，继续他那被耽搁的学业。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七星飞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办公室。
门被推开，漩涡千奈的身影首先出现，她侧身让开，身后跟着两个略显拘谨的身影，正是波风水门和漩涡玖辛奈。
几个月的“做客”生涯，似乎并未磨去玖辛奈那头耀眼的红发，反而让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突出。
她看向七星飞羽的眼神带着几分警惕和不忿。波风水门则显得沉静许多，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只是那双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复杂的情绪。
七星飞羽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贯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怎么样，两位‘贵客’，在泷隐村生活的可还习惯？我们村子的招待，还算满意吧？”
这话听起来客气，但落在玖辛奈耳中，却充满了讽刺。
她强压着怒气，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满意？七星飞羽！你堂堂一个村子的泷影，居然用这种手段绑架我们两个刚刚毕业的学生！你还要脸吗？！”
“脸？”七星飞羽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轻笑了一声，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
“脸面这种东西，要看用在什么地方。如果牺牲一点所谓的‘脸面’，能够换来村子的发展和未来，能够让我们守护更多的人，那么，这点‘不要脸’的事情，我觉得非常值得。”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目光转向玖辛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漩涡玖辛奈，你觉得木叶是真的看重你这个人吗？别天真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拥有漩涡一族能够压制尾兽的特殊查克拉和体质，你以为涡潮村覆灭时，木叶会‘好心’地把你一个人救出来？他们需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合格的九尾容器罢了。”
“你说什么？！”玖辛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晃动。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但在木叶，水户奶奶和水门给了她温暖，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
七星飞羽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反应，继续用平淡的语气，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就在两天前，木叶传来消息，前代九尾人柱力，漩涡水户，已经过世了。九尾，也已经成功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容器身上。”
“……”
办公室里霎时间一片死寂，连窗外的瀑布轰鸣声似乎都遥远了。
漩涡玖辛奈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像是听到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巨大的悲痛。
“水户…奶奶…她…走了？”
喃喃的低语带着破碎的颤音，她的身体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旁边的波风水门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用力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玖辛奈！”波风水门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担忧，他能感受到怀中女孩身体的冰冷和剧烈的颤抖。
他紧紧抱着她，抬头看向办公桌后的七星飞羽，那双总是温和的蓝色眼眸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信息冲击后的混乱。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泷影大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七星飞羽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随便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并且我认为可以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波风水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他能感觉到玖辛奈在他怀里无声地啜泣，这让他心如刀绞，但也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你们村子忍者学校里，那些…那些记载着忍界历史的课本，从忍宗的诞生，到各国、各村的建立，再到如今的大名制度…那些内容，都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显然在他心里盘桓了很久。在泷隐村旁听的这段时间，他接触到了和木叶截然不同的教育内容。
木叶的历史教育，更多的是歌颂火影的功绩，强调火之意志的传承，对于那些更深层、更敏感的历史根源，往往语焉不详，甚至刻意回避。
七星飞羽点点头，语气笃定：“当然是真的。怎么，木叶的教科书上没教过这些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也对。在木叶，你们只需要知道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如何平定乱世，二代火影千手扉间如何建立村子和制度，三代火影猿飞日斩如何‘英明’地领导村子就行了。至于忍宗为何分裂，一国一村的格局如何形成，大名这种凌驾于忍者之上的存在为何能一直延续…这些，他们是不会教的。”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因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看来，你们这些忍者，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他们需要的不是有独立思想的个体，而是方便好用的工具！是战争机器上的零件！知道得太多，思想太复杂，反而不好控制，不是吗？”
“而在我们泷隐村不同，”七星飞羽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波风水门，
“我们相信，每一个人，无论是忍者还是平民，都有获取知识、了解真相的权利！我们培养的是能够独立思考、决定自己命运的人，而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和工具！”
“……”波风水门被这番话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某些东西，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动摇。
木叶真的是这样吗？那些他尊敬的师长，那些他为之奋斗的村子，其根基难道真的建立在谎言和愚弄之上？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足够有力的论据。回想起木叶内部的派系争斗，根部的黑暗手段，以及对玖辛奈这种“外来者”隐隐的排斥…七星飞羽的话，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以来刻意忽略或无法看清的角落。
但他仍然无法完全接受。他想到了那些历史课本上描绘的，由泷隐村主导的“统一”蓝图。
“可是…可是，”波风水门的声音有些干涩，
“书上说的那些…统一忍界的理想…如果真的那么做，势必会引起各大国和各大忍村的敌视，尤其是那些大名！他们绝不会容忍自己的权力被挑战！到时候…到时候一定会爆发更大规模的战争！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他想到了战争的残酷，想到了那些在战场上逝去的生命，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痛苦之色。
“哈哈哈哈——”七星飞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和决绝。
他止住笑声，眼神变得异常冰冷：
“死人？波风水门，你告诉我，现在这个世界，每天因为饥饿、因为压迫、因为那些无谓的冲突而死去的人，还少吗？！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名，锦衣玉食，穷奢极欲，他们何曾真正怜悯过在底层挣扎的百姓？！他们的餐桌上，流淌的是平民的血汗！”
“是，统一的过程必然会流血，会死人！”七星飞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那奔腾不息的瀑布，声音斩钉截铁，
“但那些牺牲，是为了终结这个持续了千年的、充满苦难和不公的旧秩序！他们的血肉，将铸就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不再有压迫，不再有歧视，人人都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世界！这难道不值得吗？！”
波风水门彻底怔住了。
七星飞羽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饿死的人…”
“高高在上的大名…”
“用血肉铸就新的世界…”
这些词语不断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他一直被教导要守护木叶，守护火之国，维护现有的秩序。
可如果这个秩序本身就是残酷和不公的呢？如果所谓的和平只是建立在无数人的苦难之上呢？
他看着窗外那个男人的背影，只觉得对方身上散发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信念和力量。这种力量让他感到恐惧，却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玖辛奈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她靠在水门怀里，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似乎也被七星飞羽的话语所震动，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之中。
水户奶奶的去世，木叶对她的“价值”，以及眼前这个男人描绘的、截然不同的“未来”…这一切都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七星飞羽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打扰陷入沉思的两人。他知道，思想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需要给它一点时间生根发芽。
尤其是对波风水门这样聪明而善良的人来说，一旦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些问题，就很难再回到过去那种纯粹的“火之意志”信仰中去了。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瀑布的轰鸣声永恒不变。
过了许久，波风水门才仿佛从某种混沌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泷影大人…我们…我们有些累了，可以先下去休息吗？”
七星飞羽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笑容：“当然可以。千奈，送他们回去吧。”
“是。”漩涡千奈应了一声，上前扶着依旧有些失魂落魄的玖辛奈，波风水门也紧随其后，三人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关上，七星飞羽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刚才波风水门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动摇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