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生平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闻言目眦欲裂。
“余州城可是有王法的。”
萧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嗤笑起来。
“王法?你可知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有何人?”
“我杀了你们便一走了之,你们能奈我何?”
“你们觉得,姐姐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宋老夫人被他这话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后,才硬着头皮开口。
“你若有这想法,早就将我们屠杀殆尽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他一直放着他们不杀,和他们玩脑子,玩心计,就说明他不敢,或者他有所求。
萧允收回了剑,淡淡地看了宋老夫人一眼。
她还不算没脑子。
宋家毕竟是余州城首富,两月前宋家大房出了那么大事,若是二房也无端被屠戮,那宋家便垮了。
余州城有端王私养的兵,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吸引他的注意。
现在端王和宁王还没斗到两败俱伤,他也不想这么早就回京。
可他更不想坐视宋轻瓷被家人欺侮。
好在,他有软肋,宋家人也有。
他将剑收回鞘中,目光从宋老夫人和宋广平脸上扫过。
“祖母,二叔,堂弟现在可是宋家的独苗。”
“你们不想他像他舅舅那般,被人废了命根子,宋家从此无后吧。”
宋老夫人和宋广平脸色发白。
现在宋楚枫虽然断了一支手,但起码还能传宗接代,总好过吕方明。
萧允不再理会他们,拿着剑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回过神来,看着两人。
“祖母,二叔,你们应当不会报官吧。”
他唇角微勾:“毕竟,我姐可是受伤在先,砍宋楚枫的手,纯属自卫。”
宋广平咬着牙没说话,只恨恨地看他。
萧允离开房间,便来找宋轻瓷。
她的伤已包扎好,衣物一穿看不出受过伤,但还是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透过衣物传出来。
宋轻瓷见他仍蹙着眉,笑着安抚他。
“我没事,大夫我这伤不深,休养几日便好。”
“倒是楚枫,那只手就此废了,想来再也不敢对我动手了。”
经了此事,他以后怕是见到她都要绕道走。
萧允看着宋轻瓷,她皮肤本就白,受了伤失了血,脸色更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姐姐原不必受这伤的。”
便是宋楚枫断了一只手,也无法弥补她受伤的疼痛。
宋轻瓷轻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你和祖母,二叔聊得如何?他们有坚持要报官吗?”
萧允冷哼一声:“是宋楚枫伤你在先,他们不敢报官。”
因为报了也无用,反而会把宋楚枫冲动嗜杀的名声传出去,甚至坐实二房之前想吃绝户的说法。
宋轻瓷伸手,揉了揉他紧皱的眉。
“既如此,你便别拧着眉了。”
萧允砍了宋楚枫一只手,虽然冲动,但也并非全是坏事。
宋楚枫断手,吕秀玲被关押,接下来,宋老夫人和宋广平势必因此忌惮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也能有更多时间,和许知祥谋划剿除山贼之事。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这时门房来传,许知祥有要事找他们进府详谈。
宋轻瓷不敢耽搁,让人套了马车,就和萧允一起去了许府。
宋老夫人和宋广平也很快离开了宋轻瓷的院子。
宋广平回房去收拾了。
宋老夫人让人去孟府传信,把宋楚盈叫了回来。
宋楚盈正为她娘的事烦心,听到宋府传召,心下颇为不喜。
今日知府审理她娘的案件,宋家人一个未去,反倒她一个外嫁女在公堂与宋轻瓷对峙,此事已惹得孟家人不满。
孟家人因嫁妆之事,本就对她生了芥蒂,她拿出私房钱接济,他们对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可前两日发生了吕方明的事,她当众与宋轻瓷力争,孟家人怕被她拉下水,已明令她别管宋家和吕家的事。
今日她为了她娘的事不得已去了府衙,孟家人念在那是她亲娘的份上,心下虽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但孟母还是来敲打了她,让她别再介入她娘的案件中,免得外人传出不好的话来。
结果孟母还未离开她的院子,宋家就来人了,让她回府一趟。
孟母当下便甩了脸子,让她别多管闲事了。
宋楚盈不想违逆孟母,可听闻宋楚枫断了一只手,她还是惊骇不已,顾不得再讨孟母欢心,急忙让人套了马车赶往宋府。
才到宋府门口,就看到宋轻瓷姐弟俩的马车往府衙的方向去了。
宋楚盈心下浮起不好的预感,目送着他俩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才咬着唇进了府。
才进宋老夫人房间,就看到她和宋广平坐在堂中,两人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宋楚盈起身进去,唤了两人一句,两人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眼里恢复了些许神采。
宋楚盈先开口。
“我方才看到宋轻瓷和宋回往府衙去了,不知是不是和娘的案子有关。”
宋老夫人神色恹恹。
“随他们去吧,你娘向来爱重你,应当不会出卖你。”
宝贝孙子的手被废,她现在已经没了什么斗志,脑子里只余对宋轻瓷姐弟的恨。
宋楚盈应了一声,见桌上两人的茶杯俱空,便上前为两人将茶杯斟满。
“哥哥现在伤势如何了?”
宋广平垂头丧气地回道:“还晕着,大夫说性命无攸,但手已无用了。”
想到那只断手,他心里泛起滔天的恨意。
“那个宋回真是无法无天,总有一天我要活剐了他。”
宋楚盈放下茶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祖母,父亲,你们不觉得,许大人在偏帮宋轻瓷吗?”
“不仅许大人,她夫人也在明里暗里,为宋轻瓷说话。”
今日回去后,她认真盘算了下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发现宋轻瓷的每个计划,都与许知祥脱不了干系。
可明明,她的公公孟敬宇,才是余州的知州。
宋轻瓷口头上说她的案件不让孟敬宇审理,是为了避嫌,可许知祥与宋父生前交好,若要避嫌,他不也得避?
宋老夫人和宋广平都怔,有些诧异地看向宋楚盈。
宋广平先开口。
“大哥生前与许大人交好,偏帮宋轻瓷也在情理之中。”
宋楚盈嗤笑一声。
“若是如此,为何宋轻瓷出事后,他不尽力追查?为何大伯死后,他不严查真相?”
“而且宋轻瓷每次搞事,都有他在场,她怎么那么笃定,他会来?”
宋广平和宋老夫人对看一眼,没有说话。
宋楚盈冷声说道。
“我怀疑,宋轻瓷早用一半家财,和许大人达成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