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广平点头:“孩儿听母亲的。”
见宋老夫人抿了抿唇,他贴心地拿起桌上茶盏,递到宋老夫人手上。
宋老夫人笑着接过茶盏,一边用杯盖撇着上面的浮沫,一边说道。
“说起来,还得感谢她提出带双倍嫁妆入孟府。”
“现在的宋回,并非真正的宋家人,大房产业若由他继承了去,巨额财产都会落入旁人手中。”
“轻瓷筹措嫁妆正好能将大房榨干,我们也能用她的嫁妆,为楚盈撑场面。”
“更能光明正大,将大房的产业转到二房手中。”
宋广平一怔,看了眼一旁正乖巧给老夫人捶腿的宋楚盈。
“母亲是想让她的双倍嫁妆,以楚盈的名义,送到孟家?”
宋老夫人点头:“正是。”
宋广平不解:“可是孟家人都知晓,那双倍嫁妆,是轻瓷的?”
宋老夫人一脸无所谓。
“他们知道又如何,轻瓷一出事,他们便想换妻,你觉得他们会跳出来替她澄清?”
“便是他们替轻瓷不平,难道他们能抵得过悠悠众口?”
她轻抿了一口茶后,淡声说道。
“楚盈是妻,轻瓷只是妾,在百姓们心中,只有正妻才会出嫁妆。”
“我要的是让城中数十万百姓看到,我宋家是何等富足,嫁女排场如何浩大。”
“更要让大家知道,我宋家与孟家结成姻亲,日后便是一体。”
宋广平闻言,脸上大喜,由衷地夸赞起来。
“母亲真是聪明至极,楚盈也让爹爹刮目相看。”
宋轻瓷千辛万苦筹措出双倍嫁妆,最后撑的,都是宋楚盈,宋家二房和孟家的脸面。
宋楚盈笑吟吟地说道。
“孟伯父还答应我,他们留下的那一半嫁妆,会在入府后都记入我这个少夫人名下。”
宋广平脸上的喜色,已溢于言表:“果真?”
若是这样,他日后还能让宋楚盈拿这笔钱贴补娘家。
他们是三赢,而宋轻瓷一无所有。
宋楚盈:“千真万确。”
萧允院中,姐弟俩一边对奕,一边闲谈。
萧允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姐姐确定,二房会按姐姐的嫁妆单筹措银两?”
宋轻瓷一脸笃定:“他们会的。”
前世,他们便是这么做的。
宋家二房拿不出那么多嫁妆,又想要高调嫁女的脸面,便只能蹭她的嫁妆。
孟家人想要宋家的钱财,又想要二房的支持,自然也会同意。
反正真正吃亏的只有她,散尽家财筹措双倍嫁妆,全的却是宋楚盈和二房的脸面。
这笔嫁妆后续入了孟府,也没有落在她的名下。
前世,她没得选。
这一世,她不会让这笔银钱入孟府。
隔日一早,宋轻瓷在府中碰上了孟祈年。
难得的是,今日他身边未跟着宋楚盈。
看见宋轻瓷,他双眼一亮,快步朝她走来。
走近后,他从袖中抽出一张请柬,放在宋轻瓷面前。
“轻瓷,我家中明日举办了赏菊宴,你和楚盈一道来吧。”
每年九月,孟府都会举办赏菊宴,邀请余州城的官商贵女贵子入府品茗赏菊,交流学术。
往年的赏菊宴,宋轻瓷都能在宴上大放异彩。
宋轻瓷原想拒绝,可又担心打草惊蛇,引起孟家人怀疑,便同意了。
她要把大房钱财从账上取出,还得利用筹措嫁妆的名义,若是现在便不配合,孟家人许会警觉,宋家二房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把钱吐出来。
她得稳住,等把所有钱财转移走,才能与他们翻脸。
“我可以带上回儿一起去么?”
孟祈年脸色一沉,声音也冷了不少。
“不行。”
宋轻瓷知道孟家人不喜欢萧允,便没再坚持。
隔日一早,她与宋楚盈一道去了孟家。
这是宋轻瓷出事后,第一次登孟家的门。
过去十七年,宋轻瓷来过孟府许多回。
莫说孟父孟母,便是府上的丫鬟仆妇,也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可这一回,她一入府便遭冷遇。
先是府内下人,对她爱答不理,态度冷淡。
然后是她的前小姑子孟祈玉,见了她也面无表情。
她看着孟祈玉。
以前她一直甜甜地唤自己“轻瓷姐姐”,现在见了她,却连招呼都无一个。
一旁的孟祈年见她目中无人,俊脸微沉,呵斥起了孟祈玉。
“祈玉,怎么哑巴了,还不叫人?”
孟祈玉撇了撇嘴:“哥,我该叫她什么?姐姐,嫂子,还是姨娘?”
孟祈年顿时语窒。
反倒是宋楚盈,嗔怪地看了孟祈年一眼,又对孟祈玉说道。
“祈玉,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姐姐便是妾室,也是你长辈。你这般说她,若是被外人听见,只怕要以为咱们不和呢。”
她说着,上前挽住孟祈玉的手,将腕间的一个玉镯套到了她手上,笑着说道。
“给我个面子,别和姐姐一般计较,可好?”
孟祈玉得了玉镯,很快便眉开眼笑起来了,亲热地挽住了宋楚盈的手,甜甜地说道。
“我听楚盈姐姐的。”
说罢,看了宋轻瓷一眼,轻哼一声,拉着宋楚盈往里去了。
孟祈年有些歉疚。
“轻瓷,祈玉她是小孩子心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宋轻瓷“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抬脚往里走去。
孟祈玉什么性子,她比孟祈年更清楚。
哪是小孩子心性,不过是贪婪无耻,见利忘义罢了。
很快便见到了孟母。
孟母对宋轻瓷态度也有些疏离,全然不复昨日的热络。
转头,却是看着拉着宋楚盈的手,满脸慈爱,态度亲昵,仿若亲生母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区别对待。
宋轻瓷心下有些怪异,但也没说什么。
今日,她只当自己是客人,来孟府赏菊。
宋轻瓷跟着孟家人来到后院。
院里,已有不少年轻男女,一边品茗谈笑,一边欣赏地上、架上开得正盛的菊花。
见到宋轻瓷随着孟家人进来,院中静了一霎。
宋轻瓷一月前于成亲当日被山贼掳去一事,早就在余州城传得沸沸扬扬。
她出事后,宋家、孟家、官府都派了人去找,但整整一月都未得她的消息。
这一月中,宋父思虑过度病逝,宋家大房幼子走失,众人都无限叹惋。
谁知数日前,宋轻瓷竟带着丫鬟回府,并很快找回走失的二弟,当堂验亲,桩桩件件传扬甚广。
可以说,近一月里,宋轻瓷是整个余州城最知名的人物。
莫说余州官商阶层,便是寻常百姓,提起她也会叹一句“她真惨”。
在座众人都有些身份,自然也知道了孟祈年与宋楚盈、宋轻瓷三人的事。
对于孟祈年要另娶宋楚盈为妻,宋轻瓷只要携双倍嫁妆做妾之事,众人已觉惊诧。
此刻见3人同时出现,宋楚盈和宋轻瓷还一左一右,跟在孟祈年身旁,更是倍感意外。
片刻后,有贵女轻笑出声,当着她的面挖苦起来。
“宋大小姐真是好兴致,父亲尸骨未寒,还有兴致出来参加赏菊宴。”
“之前还说他们父慈女孝?这算什么孝女?莫不是笑话的笑?”
“父亲死了便死了,不赶紧抓住原来的婆家,怕是这辈子都没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