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传来,声音飘飘忽忽,似真似幻。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似乎就在耳畔轻吟。
田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变得空洞麻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歌声传来的方向移动。
季婷婷的双脚在地面的枯叶中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却发现根本拉不住田宇。
“小宇,你怎么了?”季婷婷不停地拍打着田宇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别吓我啊。”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从树后面探出头来,看向田宇和季婷婷所在的方位。如果注意观察,会发现它的身体正在不停地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梅明聪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动物被心灵之眼控制后,他能够操控动物的行动,却无法阻止动物的主观情绪表达。
比如波比见到龙周一郎的死状后,忍不住想要呕吐;以及波比扑咬老刀时,脸上露出来的惶恐表情……动物的本能是无法被完全压制的。
通过小猫的视野,梅明聪再次见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田宇对季婷婷的呼喊充耳不闻,径直向树林深处走去,步伐越来越快。
此刻的田宇力大无穷,季婷婷根本就拽不住他,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后,季婷婷不得不松开田宇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田宇迈着机械僵硬的步伐,来到小树林的中央,停住了脚步。他抬起头,透过树枝的缝隙,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田宇慢慢蹲下身体,在地上摸索起来。季婷婷跌跌撞撞地来到他身边,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宇,你在找什么?”
田宇缓缓转过头,嘴巴慢慢张大。他的嘴巴已经张大到了人体结构的极限,但他似乎仍不满意,用双手撑住上下颚,用力往两边掰,试图将嘴巴张得更大一些。
“田宇,你疯了吗?你看看我,我是婷婷啊。你快停下。”季婷婷拼命摇晃着田宇的肩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田宇将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头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在季婷婷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田宇将石头送入口中,脖子一仰,只听“咕咚”一声,石头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季婷婷被吓得连连后退,“田宇,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田宇毫无反应,弯腰捡起第二颗石头,塞进嘴里。这块石头比之前的要大一些,他的喉咙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咯咯”的声响。
田宇被噎得翻起了白眼,但他还是一仰脖,艰难地将石头咽了下去。
第三颗、第四颗……田宇的动作越来越快,嘴角已经被石头划破,鲜血顺着下巴不断滴落在落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但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当嘴巴被塞得满满当当,再也咽不下去的时候,田宇捡起地上的树枝,仰起头狠狠地往嘴巴里捅去。捅出一丝缝隙后,他又继续往嘴里塞石头。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向周围扩散开来。
季婷婷终于崩溃了,惊恐地拔腿狂奔。她的脸上、衣服上被划出一道道的口子,羽绒飞得满天都是。她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回头张望,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着她。
经过刚才和田宇苟且的地方,季婷婷突然停下脚步,回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只名牌包包,再次拔腿狂奔了起来。
她的身后跟着几对慌不择路的青年男女,都是在小树林里寻找刺激的野鸳鸯。
这些野鸳鸯都被季婷婷的尖叫声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扫黄的来了。有些人甚至裤子都忘了提,就穿着条内裤在树林里狂奔。这么冷的天,第二天大概率会被冻感冒吧。
四周万籁俱寂,只剩下田宇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地上。他依旧机械地捡着地上的石头,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
田宇的肚子高高隆起,喉咙被撑得变形,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塞石头的动作。
突然,田宇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双眼暴突,浑身的筋脉都鼓了起来。他捂住脖子,痛苦地挣扎着。
一切都是徒劳的,慢慢地,田宇停止了挣扎。几颗石子从他的口中滚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了下来。
田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地看着天上的月亮,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
小白猫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体上的怪异力量仿佛消失了。它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又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迅速辨别了一下方向,使出吃奶的力气,转头就跑。
只见一道白色的残影闪过,小白猫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东江职业技术学院的围墙外面,梅明聪慌乱地掏出纸巾,擦拭着额头和手心的冷汗。随着惊惧逐渐减退,手脚重新有了知觉。他立刻发动汽车,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那道飘渺的歌声再次响起,仿佛幽灵在耳畔吟唱。
梅明聪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双手不受控制地离开开方向盘,汽车开得歪歪扭扭起来。
就在这时,道路前方突然亮起了红灯。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好司机,梅明聪本能地踩下了刹车,汽车轮胎在地面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刹车印。
车子刚一停下,一辆渣土车在汽车前方两米处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尘土。
差一点,就差一点撞上了渣土车。
梅明聪的额头、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早已湿透。但经过这么一遭,他的神智清醒了许多,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梅明聪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疼痛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萦绕在耳边的诡异歌声也消失不见。
梅明聪确认自己现在是清醒的。刚才的那个歌声似真似幻,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亦或是产生了幻觉。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着,脑海中不断闪回着田宇自杀的画面,“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唐军和李安琪的死,虽然也怪异,但还在梅明聪的心理承受能力范围之内。再加上老吴头被抓,他便没有往鬼神之事上面想。
但今晚田宇的死却颠覆了梅明聪的认知,那诡异惊悚的场景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不能不让人往鬼神之事上面联想。
此时此刻,就是告诉梅明聪这个世界真的有孙悟空,他也信。
隔壁汽车的车窗玻璃降了下来,一个年轻人冲着梅明聪竖起了大拇指,“哥们,对自己下手可够狠的。别想不开啊,女人跑了再找一个就是了,甭拿自己撒气。”
“滚蛋。”梅明聪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踩下油门,飞也似地离开了。
一名年轻的妇人一边哭,一边将一张寻猫启事贴在东江职业技术学院门口附近的树上。她在逛街时将小猫弄丢了,到处寻找也没能找回来。
妇人去报警,巡捕说他们只管人的事,不管动物。她大吵大闹了一场,结果差点被拘留。
没办法,妇人只能打印了些寻猫启事,四处张贴,希望有好心人看在“必有重奖”的份上,帮她找回心爱的小白。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年轻妇人猛地转过身,一道白色的影子闪电般窜入她的怀里,将头埋进妇人宽广的胸怀里,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
“小白,你吓死妈妈了……你跑哪里去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哎呀,你个死猫,怎么尿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