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惠帝继位以来,百姓日子不能说过得好,只能说不差。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生产力就这么一点,要想过日子,大家都紧紧巴巴。
只是都城热闹繁华,颇有盛世景象。
秦过骑马游街,也不急着去长平侯府,先去珍宝阁搂里面挑选了一块水色非常好的玉见面礼。
高兴地付了款,像开屏孔雀一样去赴宴。
他还特别有心机,故意迟到了一会儿,确保所有人的视线都注意到他。
长平侯七十多高寿了,也没想着太子昨日才受伤,今日还能亲自来,受宠若惊地在门口迎接,秦过笑着送了礼,视线一转,心情指数啪叽一下跌落谷底。
失策了,这时候男女分席而坐。
他这边跟后宅的席面隔了八百米,还用纱幔围了起来,别说看老婆,一眼望去人挤人挤人,谁是谁都不知道。
秦过落座,低气压。
虽然面上没显出来,但是眉眼沉沉,熟悉他的竹青 竹明二人一眼就看出秦过不开心了,两个侍从对视,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忍俊不禁。
谁懂啊,太子从昨晚打扮到现在,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面——这也是君妃懒得拦人的原因。
要知道,姜珏都见了魏清几面了,却连秦过都只有所耳闻。
由此可见,这个时代对男女大防看的多重,对女子和哥儿的名节看的多重。
那徐蛮儿为了姐姐名节冲去都愿意和太子拼命了,要不是秦过聪明,今天秦过留言估计都满天飞了,哪里能来什么寿宴?
这也是魏清如此痛惜姜珏的原因——名节一毁,只要那沈家真的以姜珏不孕的名义退了婚,姜珏这辈子真的就毁了。要不就自愿去青灯古佛一生,要不就为了姜家清流的名义去死。
这次长平侯寿宴,也是长平侯夫人特地要姜珏来此,一来是趁着姜珏和沈家世子都在,想要来说和说和。姜珏的君父陈公子也是长平侯夫人看着长大的,对姜珏这个一贯乖巧懂事的孩子从来都只有喜欢。至于这二来,也是警告姜家那位后母以及沈家世子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姜珏虽然年幼失去君父,但是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何况大夫也说了,好好调养身体,有可能恢复的。而且这不孕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到时候多纳几个好生养的妾室,不也照样多子多福?
所以长平侯夫人非常清楚,不孕是小事情,退婚才是大事情。
无论怎么样,反正不能让永辉王以不孕的理由退婚!
长平侯夫人的劝和意图非常明显,原本长平侯也准备劝一劝永辉王的,奈何秦过这个大佛往席面上一坐,动也不动,那风姿卓越(特意打扮)却气势逼人(没看到老婆气死了)的模样,非常非常有存在感。长平侯一肚子话憋进了肚子里。
犹豫半晌,长平侯凑近了些问秦过:“太子殿下,伤好些了吗?”
这纯属没话找话,秦过额头上那么大块疤呢。
秦过捂着额头:“哎,不碍事的,侯爷您也知道,姑姑与父皇亲厚,孤也一向将蛮儿当做弟弟看待,此次虽有小人构陷,蛮儿还小,孤不会往心里去的。”
这话是好话吗?长平侯这么大年龄,活的像个人精一样,一听就觉得自己就多嘴问一句。
秦过这一来说自己受伤无辜,二来说长公主一贯不讲理,三来委屈自己都伤成这样了,惠帝也就只是禁足徐蛮儿。
这席面上好事人不少,留意着秦过言行的人也不少,最近这长安城除了姜家大哥儿将要被退婚这事儿,最大的就是秦过昨日摔了脑袋这事儿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听着。
长平侯面露尴尬,换了个话题:“太子之前不是一直在读游记么?本侯府上刚好有些孤本,待会儿就赠与殿下如何?”
秦过:“多谢侯爷好意,只是孤受了伤,最近有些头晕目眩的,大夫说近些时候不宜多思多想,待孤好全了,再来叨扰侯爷吧。”
说着捂着额头,如同西子捧心,那神色颇为故作坚强,偏生他有一副好皮囊,做出这等姿态也不令人厌烦,反而让人觉得感同身受一般。
长平侯:……
行叭,你就三句不离这个伤呗。
看来惠帝确实是做的过了,一点都不厚道。
要知道,自己亲儿子可都是太子了啊,受伤摔了脑袋,也是运气好才没事,要知道骑马摔死的人也不少,太子舍命相救,惹事者只得了个禁足。搁谁身上谁不寒心?
也没空管什么沈世子了,长平侯不禁沉思……难道小太子今日来这里真的是诉苦来了?
那自己是不是要表示一下,明天进宫谢恩的时候替太子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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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的长平侯在怀疑人生,另一边的长平侯夫人也不痛快。
她先是召来了姜珏看,那惨白的脸色和眼下暗淡的朱砂痣让长平侯夫人心里难受的紧,她摸摸姜珏的手,心疼道:“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好?你病得这样重,如何不遣人来说一声?”
姜珏垂下脑袋,温顺地说:“侯爷今日寿诞,本应开心才是,夫人莫要伤怀,阿岫好多了,不碍事的。”
“好孩子,好孩子……”长平侯夫人再心疼,也没办法。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珏父亲还在,继母明面上也过得去,那些腌臜手段层出不穷,外人哪里插得进手?
如今也只希望沈家做事不要太绝了。
长平侯夫人安抚:“你莫要怕,今日永辉王妃来,我会好好说说,你身子不好大家都知道,没得这样轻贱你,若是沈家真是这样去做,就是闹到陛下那里,我也要给你讨一个公道!”
姜珏笑容不减:“多谢夫人为阿岫费心。”
今日宴席,侯夫人也忙碌,并不能拉着秦过一直作陪,只能招呼着人好生照顾姜珏。
姜珏道谢,进了门才发现大家都吵吵嚷嚷,有些好奇,问巧姐儿:“姐姐,外边怎么了?”
“他们听说太子来了,都想看看太子真容如何呢?听说太子风姿绰约,很是俊朗,只是隔着太远,还有帷幕阻隔,看不太清楚,只辨别身形,确实顶顶好的姿态呢。”巧姐刚才也去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听着传闻,就好像身临其境一般,说的有模有样。
姜珏并不太关心这些,只点点头:“我有些头晕,你扶我去旁边落座好么?这里人多,我有些心慌。”
巧姐受到陈姑姑的指示,很是照拂姜珏:“好,我扶着你到旁边去。”
说着也不凑热闹了,带着姜珏到角落里坐着。
他穿着十分低调,一身青白的直身毫不起眼,与一旁争妍斗艳的年轻人格格不入。姜珏这些年少有外出,故而大家认识他的也不多,只有不远处姜家兄妹二人时不时传来打量的目光。
姜珏含笑地坐在座位上,略微用了些茶水。
只是没一会儿,姜珏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渐渐急促,本来就有些咳症,更是有些喘不过气一般,呼吸粗重起来,身上也蔓延出大片红癍。
巧姐儿大惊失色:“哥儿?珏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姐儿莫声张,”姜珏拿着平日出行的面纱罩上,将衣服拢着,一寸皮肤都不露出,声音也尽量冷静,只是断断续续不规律的呼吸声和咳嗽透露着他的难受,“你去寻侯夫人身边的姐儿,就说我实在不适,得了侯夫人令再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