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陈家邸宅,陈止兰的寿宴已经结束,几位年长的叔伯正在往外走,阿谀奉承间,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跟在陈止兰身后的陈景时身上。
少年面容端正,身姿挺拔,跟陈严霆有着相似眉眼,却没有他的狠戾,反而多了一丝矜贵疏离的气场。
尽管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可他似乎对所有人都了如指掌,无论是听到嘲讽还是恭维,都平静淡然,成熟得体。
比起陈严霆的放纵狂妄,他身上初步展现的稳重,的确让人欣赏。
大家私下都在感慨——
不愧是陈止兰带出来的人,的确很有继承人的模样。
而这次股份分割,尹蓝也因为陈景时的关系,分走了原本属于陈严霆的3%的股份。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即便在公开场合,也丝毫不遮掩对彼此的厌恶。
等将众人一一送走,陈景时转身上楼,打算与陈止兰打过招呼后就离开。
结果刚走到楼梯拐角,最外侧的房间里就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陈秘书脸色僵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隔着门,陈严霆的声音清晰无比。
“你以为你和老太婆联手,就能分走我手里的股份?别忘了,哪怕施舍你3%,我依旧是陈氏集团股份最大的人。”
尹蓝仰头看他,笑着讥讽回去:“今天我能拿走3%,明天就是5%,等我儿子坐上继承人的位置,这里的一切都会是我们的!”
“就凭他?”陈严霆仰头笑起来,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的红酒,鄙夷地看过去。
“尹蓝,你认清楚现实吧,他只是陈止兰对抗我的工具而已,即便我被拉下水,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十八年前你就这么天真,结果被老太婆算计,毁了整个尹氏,没想到现在你还是这么好骗,你以为她真的会把尹氏还给你吗?别做梦了,尹氏早就被吞并得渣也不剩了,你拖着那孩子回来,结果也什么都得不到。”
尹蓝脸色顿时煞白无比,精致的妆容下是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陈严霆。
滔天的恨意在心头蔓延,下一秒,她忽然笑了起来。
笑的癫狂,几乎要停不下来。
“陈严霆,你以为我要的,不会真是尹家那么简单吧?”
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尹蓝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句一句地咬牙说:
“我还要那个狐狸精滚出这里,永远都不能再回来,我要你厌恶我,却不能甩开我,我要你那个私生子,一辈子都只能见不得光!只能躲起来任人嘲笑!”
她几乎是吼叫着说出来,陈严霆眉心拧紧,强压住怒火,低声开口。
“我看你真是疯了,你和你那个儿子一样,都他妈有病!”
“那也是被你给逼的!!”
尹蓝这么多年早就抑郁成疾,精神状态也是时好时坏,此刻面对他毫不掩饰的嫌弃,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
不等陈秘书冲进来阻止,她已经朝着陈严霆扑了过去,紧紧地拽住他的衣领——
“这都是你欠我的!”
“当初你骗我嫁给你,夺走我家的企业,害得我爸现在还躺在医院!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陈严霆虽然性子放纵狂妄,可再怎么说也是体面人,面对她这样接近癫狂的纠缠,不能动手,只能朝着一旁的陈秘书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拉开她!”
陈秘书犹犹豫豫,生怕冒犯,不敢上前。
尹蓝越说越激动,这么多年被仇恨消磨,早就没了曾经得体又温柔的模样,恨不得在此刻就将他撕碎。
“陈严霆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老天爷都在帮我你知道吗?你和那个贱人生出来的孩子是天生残废,这就是报应!报应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严霆再也忍不住了,扯过她的肩膀重重一推。
“够了!你给我滚开!”
她的肩膀撞向书柜,“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跌在地上,却依旧狂笑不止,嘴里不断呢喃着:
“报应,都是报应!”
“我看你真是疯了……”陈严霆脸色难看,转头瞥见走进来的陈景时,连忙摆手,“快把你妈拉走,她真是精神不正常!”
这样的场景他看到过太多次。
陈景时沉默地走过去,半跪下身子去拉尹蓝,却被她一把推开——
“滚开!不要用你这张脸碰我!我觉得恶心!!”
她的手肘撞向身侧的书柜,柜子上的花瓶隐约晃了两下,紧接着便朝着她砸下来!
陈秘书脸色一白,惊叫:“夫人小心!”
尹蓝惊慌地抬头,就在瓶子要砸落的瞬间,陈景时猛地弯腰将她罩住,手臂和肩膀护在她的头上。
变故出现的措手不及。
花瓶砸到书柜的边角,“砰”的一声在他耳边碎开,陶瓷碎片划破耳朵,尹蓝吓得捂紧耳朵,他却像是没知觉一样,仍旧不动,挡住剩余掉落的碎片。
等周围安静下来,尹蓝的情绪终于稳定,愤怒被恐惧代替,尖叫着爬出来,拍着胸口喘气。
至于陈严霆,自始至终得冷眼旁观,甚至还事不关己地喝了口红酒。
等陈秘书冲过来的时候,陈景时衬衫的肩膀处,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不仅如此,他的耳侧和额头处也有擦伤,血珠顺着眉峰滑落。
陈秘书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去找急救箱,然而开门的瞬间,屋外走进一个苍老的身影。
他脚步一停,连忙弯腰。
“老夫人。”
陈止兰撑着拐杖,淡淡地扫视着屋内的一片狼藉,眉间的郁结也越来越大。
视线落在夫妻两人身上,她重重叹了口气。
“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丢人现眼,连个孩子都不如!”
两人脸色僵硬,到底还是畏惧陈止兰的威严,沉默着一言不发。
“楼下的人才刚走,你们俩就迫不及待地闹成这样,当自己是什么市井泼妇吗?”
“还有你,”苍老的眸子转头看向陈严霆:“不少股东已经对你颇有微辞,你还这样任性妄为!”
陈严霆阴沉着脸,咬牙忍着怒火。
然而自始至终,陈景时都没什么表情。
那双眼眸平静暗淡,像是一潭死水,哪怕疼痛都无法激起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