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向角落里的少年,陈止兰的神情才终于有一丝松动,叹着气转身:“你,跟我来。”
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叫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她才端着茶杯,幽幽地看过去。
这次陈景时表现,的确很让她满意。
因此尹蓝那3%的股份,某种程度也是对他的激励。
不过显然,他似乎并不感兴趣。
简单止住血,陈秘书带着医药箱离开,陈止兰抿了口茶,缓缓开口。
“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陈景时神色微怔,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这个家里,居然还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嗯。”他的声音难得温和几分:“奶奶。”
陈止兰捕捉到他惊喜的神色,心中还正要得意,谁知听到他的一句奶奶,心中猛地一震。
她是不记得他的生日的。
只记得当时尹蓝在医院的时候,他们趁机构陷尹氏,因此才能拿下当时尹氏的控制权。
他的出生,不过是他们算计尹蓝的一步棋而已。
陈止兰在陈家掌握大权多年,自以为早就看透了尔虞我诈,一颗心练得百毒不侵。
可这句“奶奶”,仍是让她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叹了口气,再次硬下心肠。
“有什么什么想要的?股份?还是车子?你马上成年了吧?去考个驾照……”
陈景时眼底亮起的光,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听出了陈止兰话里的意思。
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于是想开新的价码,让自己留下。
沉默片刻,他垂下眸子,疏离又直接地开口。
“我想回去。”
陈止兰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笑着问:“留在这里不好吗?这里也是你的家,如果你觉得学校远,可以给你换更好的……”
她话没说完,就被陈景时淡淡地截断。
“这里不是我家。”
陈止兰窒住,视线有些闪躲。
十几年前,在那个女人怀孕后,陈严霆费尽心思地想把他们赶出去,因此那一年的陈景时,成了所有人可以欺辱的目标,就连那个女人身边的保姆,都能趾高气扬地让他滚出这个家。
那时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视而不见,哪怕孩子哭着叫着奶奶,也只是冷漠地旁观,纵容所有人对他的欺凌。
陈止兰想起过往,知道自己没有劝他留下的资格,也知道他已经给自己留够了颜面,只能叹着气妥协。
“股份转移还需要一周,你这些伤,也不好回去上学。”
说完她哽了一下,总觉得在这个孩子面前,有些抬不起头。
“这段时间我不会在这里,你父亲母亲也不会,所以你就……安心的先在这里住下吧,下周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陈景时点了点头,礼貌地站起身。
“谢谢,那我先回去了。”
走出屋子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时隔两天,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柔和,快步回到屋内,关门的瞬间,点开了那条弹出来的消息。
【我考完试啦!感觉攻克了很多之前都看不懂的题,对成绩很有信心!】
【你呢,你那边结束了吗?】
陈景时喉咙微动,瞥见胳膊上的血迹,以防又发生昨天那种情况,特意先去换了身衣服,才迅速给她回复。
【嗯,结束了。】
乐昭的文字里都能听出开心,飞快回复:
【好的呢!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句话戳到了陈景时,额头的伤口这会儿开始泛疼,他扶着沙发坐下,艰难地给她打字。
【估计还要等几天。】
乐昭虽然有点好奇,但还是没有仔细问。
【好噢,不过过几天好像有暴雨,你记得多穿衣服噢。】
【过几天就出成绩了,等我进步请你吃饭噢~当然,不进步也会请的!】
那边的消息不停往外弹,他的视线却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甚至要拿近才能看清上面的文字。
陈景时隐约能感觉到,肩膀上的纱布被浸透,刚吃的止痛药似乎也开始失效了。
股东大会刚结束,有很多人还盯着这里,所以不能贸然请医院的医生过来,家庭医生能做的也就只有帮他暂时止住血。
这些都是皮外伤,不算很严重。
只是这几天他的神经高度紧绷,加上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伤口加劳累,身体这才开始有些撑不住。
看清楚手机上的内容,陈景时匆匆回了一句,疲倦就席卷而来,靠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宿舍熄了灯,乐昭偷偷在被窝里点开手机,看到那边只回复了一个字。
【摁】
乐昭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按照陈景时的性格,他应该会说不用,早点休息,或者是嗯,好。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发一个错别字上来。
她又发了个晚安过去,果然,那边没有再回复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乐昭一晚上都没睡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定。
第二天早上,她又找话题给他发了消息,那边到了晚上都没人回复。
这太不正常了。
之前他即便再不想跟自己聊天,也只会岔开话题,催她去休息或者是简洁回复,从来没有这种置之不理的情况。
一直熬到第二天晚上,比他的消息更早一步出现的——
是月考的成绩。
乐昭考了全班第19名,全年级排到第340。
胡陆杨喊到名字上台领试卷的时候,她好半天都不敢相信,对着名字看了好久,高兴得差点没从讲台上摔下来。
虽然这样的成绩只算是中等,但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真的在一点点的进步!
这种幸福和满足,根本不是靠买东西或者花钱能够比得上的,何况这只是她努力的第一个月。
往后还有小半年,如果按照这个进步,说不定她真的有希望考上A大!
乐昭抱着试卷高兴了一晚上,放了学还冲去操场上喊了几嗓子,一路激动地跑回宿舍,然后兴奋地给陈景时打了一通语音电话。
她的心情像是铃声起伏一样忐忑,默数到第十几秒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