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殿里,青烟缭绕,风吹铜铃叮铃作响。
张玄玑瞥了任乐安一眼,从道桌下,抽出个泛黄的大开本,封皮满是磨痕。
他随手翻开,里面夹杂着各式画稿,漆黑的碑拓,还有残破的古书页,像一本杂乱的集锦。
他指着一页,说道:“我想找这幅画。”
任乐安拿过来一看,瞳孔一震。
集子上的这幅画,是一个临摹残卷,只剩一半。
他心头一震:这不是阴席宴墓室里,青铜矩阵墙上的星象图吗?
他心跳加速,强压住震惊,淡然问道:“这幅画很重要吗?”
张玄玑眼底闪过一丝狂热,敲着书页,“这是安仙丹图的残卷,我找好多年了。听说那墓主人痴迷丹道,藏有此图,我才冒险去的。”
任乐安眉头微蹙,脑子飞快转着。
明朝道教盛行,从皇帝到平民都热衷炼丹。
那时的道家典籍,都是集大成者,可惜大多失传。
他试探道:“安仙,是安期生?”
“对!”张玄玑点头,说道:“北极真人,安期生!安仙丹图是他成仙前,留下的九张炼丹法门。这一张,只是其中之一!”
任乐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安期生,是道家赫赫有名的神仙,也是炼丹的祖师之一。
传说,秦始皇,汉武帝都曾派人到海上拜访他,寻求长生不老之药。
道家炼丹,分为内丹和外丹,内修金丹,外炼灵药。
看来,张玄玑是主攻炼丹之术了。
任乐安眼眸一动,看向张玄玑,说道:“我见过这幅丹图。”
张玄玑猛地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见过?”
“对!”任乐安淡定点头,“在主墓室疑冢门口的墙上,满墙的星星,我还以为是星宿图呢。”
张玄玑激动地一拍桌子,木桌咚地一响,香炉里的灰都震落了几分。
“星象轨迹暗藏丹道至理,这是方仙道的精髓!每颗星子的位置,每道行星的运转,都对应炼丹的方向,这才是丹图的妙处!”
他越说越兴奋,手指在空中比划,像个疯子。
任乐安似懂非懂,心想:这应该好比武功的心法,道为主,术为辅吧。不同的心法,炼出的丹药也是不同。
他瞥了眼张玄玑,低叹道:“可惜墓都塌了,你无缘得见了。”
张玄玑肩膀一垮,很是失落,眼里的光芒,也瞬间黯淡。
他吐了口气,说道:“哎,是啊,无缘了。”
“如果我说,我能给你画出来呢?”任乐安突然抛出一句,声音虽轻,却像扔了颗炸弹!
张玄玑猛地抬头,满脸震惊:“不可能!”
他一把撩起青色道袍,重重坐下,斜眼盯着任乐安,冷哼道:“丹图繁复,星辰位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你就算见过,也不可能临摹出来!”
“我应该可以。”任乐安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张玄玑冷冷看着他,撩起青色的道袍,坐了下来,一脸不相信。
他切了一声,冷声道:“你应该可以个锤子!”
“如果我能临摹出来呢?”任乐安不急不躁,步步为营。
张玄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着胸脯:“你要是丝毫不差画出来,你说啥我干啥,全听你的!”
“好!”任乐安眼底闪过精光,“如果我能画出来,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别说三个,三十个都行!”张玄玑大手一挥,满脸不信。
“一言为定!”任乐安果断应下,又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你得先答应我第一个条件。”
张玄玑乐了,斜靠在椅背上,揶揄道:“你疯了?想空手套白狼啊?”
任乐安轻笑一下,说道:“拿纸笔来。”
张玄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把纸笔递了过来。
任乐安接过纸笔,手腕一抖。
在空白处迅速勾勒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圆球,线条虽粗糙却隐隐有章法。
他递过去,淡然道:“你验证一下,我不坑你。”
张玄玑不屑地接过,瞥了一眼,嘴角还挂着嘲讽。
可下一秒,他笑容僵住,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他猛地抓起那本集锦,对照残卷一看,额头渗出细汗。
这几个圆球位置,竟分毫不差!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任乐安:“你能过目不忘?!”
任乐安故作高深地一笑,手指轻敲桌面:“那是自然。这下信我了吧?”
张玄玑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咧嘴笑道:“哈哈,来,吃供果!”
说着,一把从供桌上抓下几颗皱巴巴的枣子,塞进任乐安手里,异常热情。
任乐安眉头一皱,低头瞅了眼那灰扑扑的枣子,心道:这玩意儿放了多久,能吃吗?
他干笑一声,捏在手里没动。
“第一个条件,我要三清殿的房梁柱。”
张玄玑笑容一僵,差点没跳起来。
“你疯了啊!要拆我祖师的房顶!”
他满脸不可置信,道袍都为之一抖。
这不是能不能办的事,完全莫名其妙啊。
要不是认识,估计得棍棒打出去了!
“别激动。”任乐安摆摆手,笑着说道,“不是拆道观,我只要一块十厘米见方的木料。”
张玄玑松了口气,可脸还是拉得老长。
“祖师殿的东西不能随便动。”
“现在道协每月都来巡查,一旦有所破坏,那处罚可是相当重的。前阵子有人偷了块砖,被监院罚抄几百遍太上清静经。”
“那后殿的房梁呢?”任乐安眉头一挑,不太死心。
张玄玑苦笑,“你还就认准我家祖师的木头了?后殿也一样,都不能动。”
任乐安低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心道:这不完犊子了啊。
张玄玑问道:“你想做什么?”
任乐安说道:“我想用祖师殿的料子雕件东西。”
张玄玑眼珠一转,“你是想祭炼一件法器啊!”
祖师殿的木料常年受香火熏染,蕴含道家灵气,镇煞辟邪,是绝佳的法器原料。
任乐安点了下头,说道:“也差不多,类似吧。”
张玄玑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拍了下手。
“对了!三清殿供桌下有几根木头。原先修缮时剩下的,一直堆在那儿,你看看行不行?”
任乐安精神一振,连忙说道:“供桌下的更好!走,去瞧瞧!”
瑞云观依山而建,两人沿着石阶而上。
头顶苍穹辽阔,脚下云雾缭绕。
大殿屹立山顶,红墙灰瓦在阳光下透着庄严。
进殿后,张玄玑蹲下身,掀开供桌前的神布,手一探,拽出几根满是灰尘的木块。
时间太久,木头一拉出来,烟尘四起,呛得他猛咳几声。
任乐安凑近一看,脸色一沉。
张玄玑也愣了,脸色难看,“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