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葛的船队越过南京后,江面上就见到了从上游下来的大量船只。不久他还看见了一条他很熟悉的船,一艘满载黑色矿石的船。他让船靠了过去,隔着船舷和船老大聊了起来,聊了好一会儿后才继续扬帆赶路。两天后的傍晚,等他赶到龙潭码头时,他只见到了几个军校的学生,营地里除了马副团长和他的工兵营坚守在营地外,其他一个军中大佬都没有见到,他很是奇怪。
马副团长一边安排人和新来的警卫连交接着营地的各项事务,一边又安排了人核对着从船上卸下一箱箱货物,登记入库。自己则拉着朱葛道:“三禧,你来了太好了!走走,额先给你去接风,这镇子上有家馆子不错,肯定合你的口味。额们先去喝两盅,额这两天睡都睡不着,这下好了,你来了额就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朱葛皱了皱眉,问道:“怎么这里只有你在?其他人呢?”
马副团长摇着头,苦笑道:“都出去建功立业了,就留额在这里看家,额手下这些工程兵现在是又要建造营地,又要负责营地安全,武昌那里的移民马上就要过来了,额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朱葛笑道:“你别谦虚,你手下这些工程兵一点都不比其他的差,以前搞演习竞赛时,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谁要是来找你麻烦,那才是不开眼呢!”
马副团长笑着指指一边正指挥着手下在集合交接的警卫连长和火枪连长,问道:“要不要叫上他们一起去喝点?”
朱葛板起了脸,道:“军营里不是有规定,不能喝酒吗?你可别害了他们,走走,就我们两人去吧!我正好有好多事要问你呢!”
说着两人各自带了一名警卫,出了营地,没几步就到了镇子上的一家小酒馆,店小二领着路,让进了一个包间,笑着问道:“客官要点些什么?”
马副团长豪爽地道:“你只管拿最好的上,让你家厨子把拿手的本事都使出来,再来坛子最好的酒!”
朱葛马上阻止道:“酒就不用了,你就上四个荤的,两个素的,都要最好的,打盆饭上来,再泡壶新茶。”
小二笑着答应,又指着坐在外面的两位警卫道:“那两位吃什么?”
朱葛回道:“除了酒不能喝,其他的你自己问他们。”
小二乐呵呵的答应着,出门忙去了。不一会儿先送了壶茶水进来。
马副团长笑呵呵地问道:“三禧,你这次怎么亲自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我看着可不像是来视察的吧?”
朱葛喝着茶水道:“你小子是越来越有眼力见了,我这次来之前可是和你叔说过了,你要给我挑一个排的人给我带走,我有大用,具体的事情你可不要多问。等以后肯定给你记一大功。”
马副团长给朱葛续上茶,笑道:“嫽扎咧,额不问,自是挑最好的给你。”
朱葛笑道:“够意思,来,我先以茶代酒,谢谢你了!”
说着两人举起茶杯碰了碰,朱葛继续道:“这战事现在怎样了?小舅爷他们人都去哪里了?”
马副团长喝了口茶,答道:“还能怎样,势如破竹呗!四天前开战的,先打的水战,炸沉了百来条船,抓就抓了三千多人,有俘虏看到领头的那个姓王的将军,给一炮轰死了。后来去了九江湖口,把那左良玉的水营都给炸了,原本听说把左良玉的儿子给炸死了,后来打探清楚了,没有炸死,只是炸断了一条胳膊。那左良玉的本部人马都跑进了九江城,打死也不敢出来了。陈团长就率军登岸,抄了那些乱兵的后路,那些乱军也都发急了,见额们这么厉害,拼了命攻打建德县城,还真就破了城。不过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额们就又把县城轰开了,把乱兵都闷在了城里,全都抓了俘虏,现在陈团长正亲自坐镇江对岸,处理那几万俘虏呢!王团长昨天才带着船队去了武昌,快的话,后天就应该有移民下来了,所以说你来的真及时。”
这时小二端着个大托盘进了包房,边把菜一个个放到桌子上,一边报着菜名道:“圆子烧肉,藜蒿腊肉,茶烧鳝鱼,石塘甲鱼,蒿儿菜烧豆腐,拌菜,白米饭。客官,您的菜齐了!”
两人早就饿了,于是盛了饭,边吃边聊。
朱葛又问道:“这么多俘虏怎么办?总不能也当移民了吧?”
马副团长回道:“这事先都商量过,有着一套规程,就和当初抓的水匪一样,先把有死罪的抓出来明正典刑,其他有罪的送去挖矿服苦役,余下的就当作移民一样处理就行了,就是分辨的过程要耗费些时间,还要防着发生炸营。”
两人正吃着,这时匆匆忙忙赶来了一个通讯兵,敬礼后道:“团长,上游的第一批人下来了,警卫已经在接手安置,营长让我来通知您一声。”
马副团长一愣,问道:“这么快就有人下来了?不可能吧!”
那兵士道:“说是从黄州下来的,不是武昌的。”
马副团长点点头,道:“原来这样,好,你回去告诉他们额马上就回去。”
那士兵领命走了后,马副团长笑呵呵地对着朱葛道:“还好听你的没有喝酒,否则今天晚上就耽误事了,等会儿回营地,你先踏踏实实睡一觉,等明天额带你过江去找陈团长他们。小二,先把帐结了!”
说完从怀里掏了张中票拍在桌子上。
朱葛点头道:“辛苦你了,你也多吃点,第一批肯定事情最多,要你盯着,今天晚上有的是你要忙的。这里也能用布票吗?”
此时那小二答应着过来笑呵呵的收了布票,连声道谢,道:“能用能用,府城里的钱庄商行都很好用,比银子好,不用为银子的成色吵个没完!”
午饭后,四少引着三个哥哥去了他的办事房,一个警卫给上了茶,四少吩咐他去把二丫叫来,警卫转身出去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了四兄弟,气氛还是有点沉闷。趁着等二丫的时间,四少把遮在一面墙上的布帘拉开,露出两幅地图,一幅是大明地图,另一幅是万国全图,四人喝着茶,看着地图,这时二丫推门进来,四少和她说道:“小秘书们都没带过来,今天就麻烦你做回秘书,做下会议记录。”
二丫点了点头,和三位哥哥行了个万福,就坐到一旁的书案,准备记录。
四少率先开口道:“二哥,三哥,我这次让你们早点过来崇明不单是为了今天的追悼会,趁这次大哥也在,我想着咱们四人要好好谋划谋划,万一再有象这次的事情发生,能不能还有这么幸运就真不好说。这家族以后的命运总要我们兄弟四人背起来,你们说是不是?”
三个人都脸色凝重,过了一会儿,大少开口道:“四弟,你别这么说,你是有上天眷顾的人,就像这次的事情,换作其他人,肯定就躲不过去了。可事情在你身上,就会有人出来为你挡这一刀,你会一直这么幸运的!”
三少也开口道:“是呀!四弟,大哥说的对,你没必要这么担心,吃一堑长一智,今后我们更加小心一点,不就行了?”
四少苦笑了一下,道:“话虽这么说,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现在还没有和朝廷,满清或闯贼正面冲突,今后早晚是要面对的。他们的能量绝对不是这次的事情能比的。如果他们出手,或是买通我们内部的人,那就更防不胜防了!”
二少此时插话道:“四弟,我看这还真不一样,大哥和三弟一直在外面跑,可能对我们里面情况了解的不多。而我一直在家里,和这么多人接触下来,不管是工匠,力夫还是织工,团丁,没有人不对四弟你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就像这姚六嫂,都愿意为你去死。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你在,就能照护好他们的家人儿女,他们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这一点上,他们都是看得清的,绝不会被收买。”
四少笑了笑道:“人性这东西是最经不住诱惑和考验的,不会被收买那是因为收买的价格还不够高,当价格足够高时,难免有人会动心!”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房间里只有二丫刷刷的书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