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宋又称陆宋,有大量陆姓的南宋遗民流落到此,和江南陆氏关系甚密。即使后来西班牙在同荷兰的战争中落败,陆家始终和吕宋保持了直接的贸易关系,这一点是四少早有了解。陆家很爽快的答应了四少的条件,他们这次就是要用姻亲的方式打破和朱家长期的僵硬关系,原本他们是准备拿出两条商贸线路和朱家利益共享的,毕竟朱家层出不穷的新商品对他们的诱惑太大了,陆家不但有南洋的商路,还有着北方草原和辽东满清的商路。现在他们只拿出了一条商路,自然觉得是占了大便宜的。
朱三少在腊月十七及时赶了回来,两船铜锭使他的船舱显得空空荡荡,但毫无疑问已经把船压到了满载水线,他一路上一直满帆赶路,终于在爷爷寿辰前一天傍晚进了浏河码头。浏河上靠近岸边的地方都结起了冰,所幸冰层不厚,朱禄专门安排了船来回在江口到码头之间破冰,以保持航道的通畅。朱三少要急着去见自己的四弟,把这次的马尼拉之行详细的和四弟说说,因为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这次还带回来一个人,他相信四弟一定会感兴趣的!
朱府上下这两天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一个月来为了这老太爷的六十大寿,府里上下早就做了很多准备,今天终于到了正日子,家里子孙亲戚及能排上号的仆从早都从各地赶了回来,不过四少并没有在三个基地里特意安排什么,只是今天正好是每周的军训日,四少专门安排了加菜和礼物,就这一道加菜三个基地就杀了六千头羊。礼物则是每人一顶厚厚的棉帽子,这棉帽子的设计是参考了后世北方的经典式样,又考虑到了此时代人们普遍留头发的特点,能很好的把前额,耳朵,后颈,下巴等包围起来,保暖效果相当出色。
吃过了早饭,寿星老就坐在正堂,乐呵呵的看着一批批的人前来磕头拜寿,先是老太太带着大爷、三爷磕了头,接着是顾姨太带着四爷磕了头,接着是三个正媳磕头,后面依次是各房的姨娘,孙辈男丁,正媳,姨娘,孙辈女子,朱禧家族,三个老管家......
桂香今天也穿戴的颇为精致,她和兰香陪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等到孙女们磕了头,起身把桂香带到老太爷面前,说道:老爷,这原本是我身边的,后来给四孙媳妇做了贴身,这不人也大了,申儿让我们收了作干孙女,等过了年,就去和四孙媳妇的大弟弟成婚,也算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今天趁着您寿诞就让她给我们俩磕了头,我们就认了这干孙女吧!
老太爷连连道:好好好,这以后女孩子们大了都要这样,是我们朱家的闺女,自然配个好人家,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委屈了她们。
桂香赶紧给两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嘴里高声喊着贺词:祝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四少在旁边看她磕完了头,笑道:好了好了,抓紧,后面好多人等着呢!
后面排在最前的朱禧马上和道:就是就是。
挥着手,带着自己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家子,上前跪倒一地,他先磕了头,老太爷起身把他拉了起来,朱禧然后一个个给老太爷介绍着:这是老大,老二...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这老六去了美利加,估计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呵呵!这娃娃是老十。
老太爷拉着他的手哈哈笑道:堂弟呀,你这真是为我们朱家开枝散叶啊!咳咳咳!
我们家这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没你老婆一个人生的多!
四少被三哥拉出去的时候,看见了尔寿正和朱葛一起排队呢,他冲尔寿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朱尔寿本是要跑过来给他行礼的,但见这两位少爷脚步匆匆,自己只得被三禧拉着往前挤进了正堂。
见到三少带回来的人时,四少真是吓了一跳,太吓人了!这让四少想起了后世那些电影里的鬼片。这人没有左耳,左半边脸是一片骇人的伤疤,讲着一口含混的客家话。三少本想着给四弟做翻译的,可我们神奇的四少怎么会听不懂客家话呢?这又让三少惊诧不已,想想自己这几个月来为了做好南边的海贸,努力学讲客家话,闽南话和葡萄牙语,已经颇有成绩,本想显摆一下,没想到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弟弟竟然不但听得懂,而且还能用颇为流利的客家话回应这个林阿大,自己出了深深佩服,也只有再次坚信自己这个四弟就是天选之子。
四少很快搞清楚了三少急着把他拉过来的原因,这林阿大家里一直是从事淘金炼矿的商贾,祖上一直是在旧港那里开矿,再通过吕宋和大明这里做着生意。后来岛上红毛鬼的势力越来越强,从爪洼那里抓了很多土人过来,当地华人受到排挤,他家淘金炼铜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就举家搬去了华商云集的吕宋,可没想到遇到了更大的灾难。
三年前,弗朗基红鬼突然开始在马尼拉屠杀华商,他们家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一夜之间被凶残的杀害,他被一个黑鬼士兵一刺刀割去了半边脸,老父亲拼了命来救他,他见父亲被那黑鬼刺死,他因为失血和惊惧就昏死了过去。
等他清醒后,他赶紧逃进了城外的雨林。索幸他家是寻矿的,从小就跟着大人学会了在野外求生,他找了草药给自己疗伤,躲进山里终于活了下来。后来等事件风波过去后,弗朗基红鬼又开始改善和华人的关系,装模做样处决了几个佣兵,他就从山里跑回来在码头打打零工,想找机会能搭船回大明。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历过血腥的屠华风波后,华商们哪还敢去吕宋做生意啊!再加上荷兰在海上对西班牙的打压,只有很少的华商还有船去吕宋岛最北部的石塘港。林阿大好容易从马尼拉辗转到了这石塘港,才遇到了三少的船。当知道有大明的船专门来采购铜料,他作为开采冶炼铜矿的世家自然就联系上了三少,说他知道一处金铜矿脉,问三少有没有兴趣一起开矿。三少可怜他的身世,就把他带了回来,找自己的四弟拿主意。
四少发现这个林阿大不但认字,而且能画比较准确的地图,按照他所说的矿脉所在地,的确是后世吕宋岛上一个大型金铜矿所在,不是忽悠之人。另外按照历史记载,西班牙人要在二十年后再次对华人进行屠杀,现在这段时间反而是最安全的蜜月期,只需要给四少两三年时间,四少绝对有把握建立起足够的武力,把西班牙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彻底掌控吕宋的主导权!
于是他缓缓地道:林师傅,你的建议我很感兴趣,你先好好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等过了年,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再派船去吕宋开矿。另外,旧港那里的情况怎么样?那里的红毛鬼很凶恶吗?
林阿大道:红毛鬼非常凶恶,他们不允许我们华人在那里开矿,只能从事一些普通的商贸生意,我家的两个矿都被他们抢占了去,唉,否则我全家也不会跑去吕宋,遭这灭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