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大腿发出火辣辣的肿痛感,林栖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低头敛目。
观她面色痛苦,傅寒洲又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她今天穿着米白色直筒裤,血迹渗入布料,渐渐洇染开来。
傅寒洲不由分说,微俯身把她捞起来抱入怀里。
“啊……”林栖尚未反应过来,身体骤然腾空,心脏提到嗓子眼儿,不由得圈住他的脖颈。
回过神来以后,发现自己陷入傅寒洲的怀里。
伤口的痛楚瞬间消失殆尽,一霎那,她尴尬得面红耳赤。
“傅寒洲!你放我下来。”她明显感觉被冒犯了,嗔怒着直呼其名。
情急之下,她彻底忘记这是甲方爸爸,也忘记了他的救命之恩,全凭本能做出反应。
傅寒洲对她这个反应见怪不怪,垂眸看她在怀中像只泥鳅般挣扎,无奈道:“带你去看医生。”
“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来。”她又气又急。
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尴尬,她全身滚烫得不像话,头发丝都在冒热气。
不停推拒他的胸膛,始终无法挣脱,气急败坏地拍打他胸口。
“有人在看我们。”傅寒洲唇角微勾,泰然自若道,抬了抬颌,示意她朝左侧看。
林栖哪好意思去验证真假,耳朵滚烫,红得几乎可以滴血。
双手都僵在傅寒洲胸前,不知放在哪里。
这情形看起来太过暧昧,太像影视剧中小情侣打情骂俏的桥段。
知道硬的行不通,她冷静了一点,换了个策略,温言软语道:“傅总,请您放我下来。”
傅寒洲眼眸微暗,在她脸上扫视一遍,语气冷淡:“你是不是希望抱你的是顾正廷,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你……”林栖噎住,瞠目结舌望着他,总觉得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怎么会扯到顾正廷?
对于林栖的无语凝噎,傅寒洲眸色愈发晦暗,她甚至都不反驳。
傅寒洲阖了阖眼,缓缓深呼吸一口气,掩住满腹的情绪。
声音沉缓:“别闹了,先去看医生。”
“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林栖微仰面,试图和他打商量。
“不能。”傅寒洲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抱紧她朝电梯口走去。
“傅总,您这样会惹人误会。”
“别人误会是别人的事。”
“我未婚夫会误会。”
林栖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傅寒洲身体一僵,嘴角抽了抽,从胸腔中发出声冷嗤。
傅寒洲飞速垂眸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缄默中却流露出上位者独有的强势,偏偏又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温和。
矛盾的感觉令林栖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仿佛咬了一口尚未成熟的青杏,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迅速蔓延到心底。
林栖咬紧唇瓣,垂眸观鼻,胸口闷闷的,再也说不出话。
傅寒洲步伐遒劲沉稳,尽可能地让她少受颠簸,不时垂眸观望她,眼底漾起怜惜的细澜。
好在她只是擦伤,并无大碍。
从外科诊室出来,林栖一个劲儿推开傅寒洲的手,再让他抱到停车场太过尴尬。
“我自己可以走。”林栖避开他,一瘸一拐往电梯口去。
傅寒洲拎着药,跟在身后试图搀扶她:“这里人来人往,会碰到你。”
“我没有那么娇气。”
顾正廷拎着公文包斜靠在墙壁,忍不住调侃:“林妹妹,不如我抱你下去。”
闻言,傅寒洲冷沉的眼底结起层薄冰,凛冽的眼神投射过来,看得顾正廷打了个寒颤。
林栖忽然怔在那里,无意识侧眸瞥了眼傅寒洲暗沉的脸。
拖着僵直的左腿往前走,急忙摆手拒绝:“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
顾正廷走过来,伸手试图搀扶林栖,余光瞥见傅寒洲森冷的眼神,悻悻缩回手。
“林妹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一会不见,你就受伤了?是不是我表哥欺负你了?”
林栖偏过头解释道:“和他没关系,是刚才摔到地上的时候擦破点皮。”
顾正廷快走两步到电梯口,挡住电梯门,调笑道:“没事,你不要怕他,哥哥我是律师,他敢欺负你,我帮你打官司。”
林栖不发一言,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傅寒洲淡淡斜睨了眼胳膊洲朝外拐的表弟,搀扶住林栖走进电梯,把她护在角落。
见林栖有点站不稳,揽住她肩膀,温声道:“小心。”
林栖不自觉攥住他的衣角,失衡的身子堪堪站稳。
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乌木沉香的味道中和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大概是傅寒洲平静神色下隐藏的担忧被顾正廷敏锐捕捉到,他看好戏似的笑着略略摇头。
刚提步踏入电梯,超载的提示音忽然响起。
只好退出来,无奈又懊恼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最气人的是,他和傅寒洲对视的瞬间,看见对方眼底闪过隐晦的幸灾乐祸。
*
从电梯出来,林栖倔强地拖着左腿朝宝马走去,每走一步,伤口与布料摩擦出灼烫的刺痛。
解锁以后,伸手欲拉开车门。
冷白如玉的手及时按住车门,手背上那道齿痕颜色已从樱桃色转为车厘子色,傅寒洲醇厚沉稳的声音擦过耳际。
“我送你回去。”
林栖微侧头,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近在咫尺,带有摄人心魄的沉香气息和男人的鼻息扑面而来,像飓风的天气,令人呼吸困难。
目光相撞。
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抑制不住的心悸感在不断蔓延。
林栖怔愣几秒,飞速掩了神色,垂眸躲开对视,面色如常道:“傅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傅寒洲心中五味杂陈,深呼吸一口,阖了阖眼。
“没有记错的话,医生说让你尽量不要碰到伤口。”
“你让开。”
“不让。”
周遭顷刻陷入死寂,两人缄默无言,僵持不下。
顾正廷喘着气赶来,环顾左右,远远看见两人的背影。
从他的角度看去,傅寒洲半搂着林栖,两人看起来像在亲吻。
他瞬间切换职业,拿出手机充当摄像师。
都走到车跟前了,两人都没有察觉。
顾正廷揶揄道:“我准备开个影视公司,最近不是流行拍短剧吗?签你们当主角要多少钱?”
听到这话,林栖收拢心神,耳际泛起微红,瘸着腿后退半步。
沉浸在片刻温存的傅寒洲抬眸淡淡瞟了一眼顾正廷,眼底隐约有被打扰的不悦。
语气淡漠:“你不回律所?”
顾正廷见他吃味心里暗爽,收回手机,眉头微挑,笑着提醒道:“我不是坐你的车来的吗?你不送我回去?”
傅寒洲语气略有生硬:“自己打车,给你报销。”
顾正廷气笑了,显然对他的过河拆桥感到不满:“上次的卦金你还没有付。”
经他提醒,傅寒洲仿佛想起什么,但仍面不改色,没再搭理他。
林栖无心加入他们的话题,从傅寒洲手里抢过药,“傅总,您忙吧,就不麻烦您了。”
说完开车扬长而去。
瞥见傅寒洲一脸吃瘪的表情,顾正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清了清嗓子,装得一本正经:“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
傅寒洲充耳不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转身找到自己的车,开门,上车,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利落。
车辆缓缓行驶,后视镜中顾正廷大喘气追着跑了一段路,忽然停下脚步,单手叉腰,扯松领带,指着他的车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