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苏？”
武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目光落在苏妲己略显苍白的脸上。
【还不是您这偏心闹的？都是亲闺女，一个捧上天，一个踩进泥，换谁谁不炸毛啊？小姨子也是可怜，从小缺爱长大了就容易心理变态，差点连我这个无辜的皇妃都要遭殃……呸呸呸，我才不变态！】
武琴听到这连串的心声，眼神微微一凝。偏心？这小狐狸胆子不小，竟敢如此非议她。
不过……他说的似乎也不全无道理。只是被这么直白地指出来，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还好还好，关键时刻还得看本皇妃！】
苏妲己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偷听”，还在那儿沾沾自喜。
【几句话就把小姨子那危险的想法给劝回去了，悬崖勒马，善莫大焉！】
【我这三寸不烂之舌，简直是化解家庭矛盾、维护世界和平的利器！只要她不闹腾，咱们大武内部团结，一致对外，那蛮荒之地还不是手到擒来？我真是太聪明了！】
【就是……刚才那一巴掌，嘶，现在手还有点麻，希望她大人有大量，别记仇才好。】
想到那清脆的响声和武媚娘错愕的眼神，苏妲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母皇，”
苏妲己定了定神，脸上挤出乖巧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对武琴说道。
“这事儿……说来话长，有点复杂，要不……咱们回宫，儿臣再慢慢跟您细说？”
说完，他赶紧转向武明月，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担忧，甚至带上了一点哀求的意味。
“陛下！陛下三思啊！咱们先回宫吧，好不好？安乐公主她……她可能就是一时想不开，钻牛角尖了。咱们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冷静冷静，想想清楚。这直接冲进去抓人，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家丑不可外扬嘛！再说了，万一……万一刺激到她，那不是更麻烦？”
武明月凌厉的目光扫过苏妲己，又转向府邸深处，最后与武琴对视了一眼。
武琴的表情依旧淡漠，但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们都明白苏妲己话里的意思，也清楚彼此心中对武媚娘的那份亏欠。
她们确实想让她安稳度日，可也深知她的野心从未熄灭。
但眼下，看着苏妲己这般紧张地为武媚娘求情，那副急得快要跳脚的模样，让她们心头那股雷霆之怒，不由自主地缓和了几分。
武明月看着苏妲己那双清澈又带着恳求的眼睛，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柔和了一丝。
这只傻狐狸，总是这么心软。
不过，既然他安然无恙地出来了，还替他那不安分的妹妹说话……
“罢了。”
武明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主要是看在自家小狐狸的面子上。
她挥了挥手，对着身后蓄势待发的禁军统领冷声道：“撤！”
禁军统领如蒙大赦，立刻带人后退。
武明月这才重新看向苏妲己，语气虽然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仿佛在确认他真的没事。
“看在你替她求情的份上。走，我们回宫。”
她的目光掠过那紧闭的府门，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仿佛在无声地说：这次暂且放过你，但下不为例。
【哦耶！搞定！收工！】
苏妲己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腿肚子都快软了。
【回宫！必须得吃顿好的压压惊！八宝鸭！桂花糕！糖醋里脊！我来了！】
他乖乖地跟着武明月，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太上皇若有所思的眼神。
等到三人回到宫中，屏退左右，气氛才真正松弛下来。
武明月立刻将苏妲己拉到身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那紧张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她有没有……”
武明月问得急切，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苏妲己心有余悸，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精简版”汇报。“咳，那个，我就是觉得小姨子她……嗯，有点钻牛角尖。我就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去劝劝她，说不定能解开她的心结。”
【对，就是去送温暖，送关怀！绝对不是去送人头！】
武琴坐在一旁，端起茶杯，动作优雅，眼神却未离开苏妲己，仿佛能看穿他那点小心思。
“然后呢？”
武明月追问。
“然后，她一开始是很生气，毕竟……那事儿挺大的。”
苏妲己小心措辞。
“我就跟她分析利弊啊，说她那想法风险太高，名声也不好听。”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后来，我给她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武明月和武琴几乎同时看向他。
“我说，让她别总盯着家里这点地方了，眼光放长远点！那蛮荒之地不是挺乱的吗？让她凭自己的本事去打下来，当个开疆拓土的女王！这多威风！既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将来万一大武有事，她还能带兵回来帮忙，里子面子都有了！”
苏妲己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主意简直绝妙，语气都轻快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天才！兵不血刃化解一场潜在危机！我这脑子，不去当国师都屈才了！】
他偷偷观察着女帝和太上皇的神色。
“我觉得……她好像听进去了，最后态度软化了不少。所以刚才我才拦着陛下，想着给她点时间消化消化，别把人逼急了。”
当然，关于那个叫赫连珠的蛮荒女子露面，以及她那令人作呕的眼神和话语，还有武媚娘后来那句“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吗”以及随之而来的拉扯……苏妲己是半个字都没提。
尤其是自己情急之下甩了未来女王一巴掌这事，更是要烂在肚子里。
说了，他怕是走不出这宫门了。
武明月听完，脸色变幻不定。
开疆拓土？
去蛮荒？
这个提议确实出人意料，但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
她看向自己的母皇，只见武琴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难辨意味的弧度。
“哦？她当真听进去了？”
武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苏妲己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嗯嗯！真的！她后来都没那么凶了，还……还陷入了沉思！我觉得有戏！真的有戏！”
【废话，都被我那充满智慧和远见的光芒照耀了，能不沉思吗？就是不知道那一巴掌会不会让她记恨我……应该不会吧？毕竟是我点醒了她，她得感谢我！】
武明月看着苏妲己那副笃定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渐渐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取代。
这小狐狸，胆子是真大，主意也是真野。让媚娘去蛮荒开疆拓土？
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仔细想想，这或许……真的是一条出路？
既能满足媚娘的野心，又能让她远离皇权中心，避免直接冲突。
“就算她一时意动，你怎知她不会故态复萌？”
武明月还是不放心，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媚娘的心思，深得很。”
【就是就是，小姨子那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不过我这建议可是阳谋，对她自己好处大大的，她应该不至于傻到拒绝吧？】
“陛下放心，”苏妲己拍着胸脯保证，虽然心里也有点打鼓，“我觉得她这次是真的被触动了。你想啊，比起在京城里跟你们对着干，担惊受怕，去外面当个土皇帝，自由自在，成就感还爆棚，哪个划算？”
武琴淡淡开口：“想法不错。只是，蛮荒之地，危机四伏，并非善地。让她去，是历练，也可能是送死。”
苏妲己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妈呀，忘了这茬了！光想着让她出去别捣乱了，没想过她万一真死外面了……那我岂不是成了间接凶手？罪过罪过！不过，她那么厉害，应该……没事吧？】
他赶紧补救：“母皇说的是。不过，富贵险中求嘛！以安乐公主的才智，再加上……嗯，咱们大武稍微支持一下下？给她点启动资金和人手什么的，我相信她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的！”
【对对对，给她点投资，让她去搞事业！别总惦记着抢姐姐的东西了，包括我！】
武明月和武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动。
这个方案，虽然匪夷所思，却意外地提供了一种解决眼下僵局的可能性。
“此事，容后再议。”
武明月最终做了决定，语气缓和下来，“你今天也受惊了，先回去休息。”
她看着苏妲己略显疲惫的脸，补充道：“晚膳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去做。”
【哦耶！终于可以去干饭了！】
苏妲己眼睛一亮，刚才的担忧瞬间被美食的诱惑冲散。
“我要吃八宝鸭！桂花糕！糖醋里脊！还要那个芙蓉鸡片……”
他掰着手指头，一口气报了一长串菜名，完全忘了刚才还在讨论国家大事和生死危机。
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武明月和武琴都有些无奈，但紧绷的气氛，也确实因此缓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