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转念又想，自己这点同情心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谋反哎，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还会牵连无数无辜的人。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造反的基本没好下场，过程还特别血腥恐怖。
他打了个哆嗦，抱着软垫的手紧了紧。
可……不去看看，他这心里又七上八下的。
万一呢？
万一这位安乐公主只是一时想不开，被人劝劝就好了呢？
就像考试失利，找人聊聊，说不定心情就平复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身为“皇妃”，或许能起点作用？
至少，他跟武媚娘没有直接的皇位冲突，说不定对方能听进去一点？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
他之前确实怕武媚娘怕得要死，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但听了小宫男那番话，知道她也曾是天之骄女，离那个最高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心里的恐惧莫名就淡了些，反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小林！”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神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爷，奴在。”
小林连忙凑近。
“走！咱们……咱们去一趟安乐公主府。”
苏妲己下了决心。
小林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都变调了。
“啊？爷！您、您说什么？去安乐公主府？现在？！”
他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外面刚闹完骚乱，虽然暂时平息，但谁知道安乐公主府现在是什么龙潭虎穴？
而且陛下和太上皇刚刚才因为安乐公主的事情面色凝重地离开！
“不然呢？”
苏妲己反问，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
他心里也打鼓，但那股“要去看看”的念头压倒了恐惧。
“就去看看，说几句话就回来。”
他小声补充，像是在说服小林，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小林快哭了，他只是个小小的宫男，哪里敢拦着主子？
可这要是出了事……他脑袋都要搬家！
“爷，这、这太危险了！要不，等陛下和太上皇回来再说？”
“等她们回来，肯定就不让去了。”
苏妲己难得精明了一回，“就现在去。快点。”
小林苦着脸，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寝宫门口，侍卫们果然尽职尽责地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女侍卫长相貌端正，眼神锐利，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
“皇妃，您这是要去何处？陛下和太上皇有令，请您在宫内好生休养，切勿外出。”
苏妲己被武琴和武明月的气场压制惯了，此刻没了她们在身边，胆子莫名大了几分，他挺了挺小胸脯，努力拿出“皇妃”的气势。
“本宫要出宫一趟，去安乐公主府。”
侍卫长眉头一蹙：“皇妃，如今京城初定，外面尚未完全安稳，公主府更是……请恕属下不能放行。”
“放肆！”
苏妲己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样子，板起脸。
“本宫要去哪里，还需要你批准吗？本宫是皇妃！耽误了本宫的正事，你们担待得起？”
侍卫们面面相觑，她们当然知道这位是陛下和太上皇的心尖宠，可命令也是她们亲自下的。
这位主子看着柔柔弱弱，怎么突然这么强硬？
“这……皇妃，并非属下们有意阻拦，只是……”
侍卫长还想坚持。
“没什么只是的！”
苏妲己豁出去了，“你们要是不让开，本宫就硬闯！到时候惊动了陛下和太上皇，看她们是怪本宫，还是怪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奴才！”
他这话半是威胁半是赌气，心里虚得很，手心都冒汗了。
侍卫长看着苏妲己那张写满“我很认真”的小脸，一时间竟有些迟疑。
这位主子看着单纯，但毕竟是九尾天狐，身份尊贵，万一真把他惹恼了……而且，他要去的是安乐公主府，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她们这些做侍卫的也不敢深想。
僵持片刻，侍卫长咬了咬牙：“既然皇妃执意要去，属下不敢阻拦。但为了您的安全，必须加派人手护卫，还请皇妃应允。”
苏妲己见目的达到，立刻点头：“可以可以，多派点人，本宫也安心。”
于是，一支远超普通出行的护卫队伍簇拥着苏妲己的软轿，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
而负责向武明月和武琴通报消息的那名侍卫，却在路上被小林偷偷塞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并得了几句暗示。
那侍卫掂量了一下玉佩的分量，又想起苏妲己如今在宫中的地位，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稍微”耽搁一下传话的时间……
软轿摇摇晃晃地行驶在街道上。
撩开轿帘一角，苏妲己看到外面的景象，心又提了起来。
街道上行人稀少，许多店铺都关着门，路边还能看到一些打斗留下的狼藉痕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烟火的气味。
偶尔有巡逻的禁军队伍盔甲鲜明地走过，气氛肃杀。
“果然很乱……”
苏妲己默默地缩回了脑袋，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去“劝说”武媚娘的念头。
这么乱下去，太可怕了。
安乐公主府邸位于皇城边侧，占地广阔，气派非凡，比起皇宫的威严，更多了几分张扬的华丽。
此刻府邸大门紧闭，门此刻府邸大门紧闭，门前守卫森严，气氛比寻常时候更加凝重。
苏妲己的轿子在府门前停下，小林上前通报。
守门的侍卫看到皇妃仪仗，尤其是后面跟着的大批宫中侍卫，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她们显然也知道宫里那位金贵的皇妃，但在这个敏感时刻突然到访，实在令人费解。
一名看似头领的女官匆匆出来，打量了苏妲己和小林几眼，又看了看后面那些面无表情的宫廷侍卫，眼神锐利。
“苏皇妃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她的语气带着警惕。
苏妲己深吸一口气，隔着轿帘道。
“本宫想见安乐公主，有几句话想同她说。”
那女官犹豫了一下，转身快步入内禀报。
公主府深处，一间装饰华美却透着冷意的书房内，武媚娘正临窗而立，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扳指，眼神晦暗不明。
京城的骚乱已经传回府中，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但她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殿下，”方才那女官快步走入，低声禀报。
“苏皇妃来了，就在府门外，说要见您。”
武媚娘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随即化为一丝冷笑。
“他？苏妲己？他来做什么？”
御花园里那副惊恐避让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才过了多久，就敢主动送上门来？
武明月和她那个母皇舍得放过来？
还是……这只小狐狸自己动了什么心思？
“带了很多人？”
武媚娘问。
“是，看样子是宫里的禁卫，人数不少。”
武媚娘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有趣。让他进来。本宫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没过多久，苏妲己在小林的搀扶下，走进了这间透着无形压力的书房。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但环顾四周，看到那些肃立的侍女和角落里隐隐透出的甲胄寒光，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武媚娘坐在主位上，并未起身，只是抬眼打量着他。
今天的苏妲己，似乎确实和御花园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不太一样。
虽然眉宇间仍带着怯意，但眼神里却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恐惧。
“皇姐夫，”武媚娘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和一丝嘲弄。
“今日御花园一别，这才多久？怎么有空屈尊驾临我这小小的公主府？”
苏妲己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
“公主殿下……”
他顿了顿，觉得这个称呼太生分，想起小宫男的话，改口道。
“小姨子……之前在御花园，是我不了解你，所以有些害怕。但刚才回宫后，我……我听人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就不那么怕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颠三倒四，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坦诚。
武媚娘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听说了她的事？
听说了什么？
是她曾经的风光，还是她失势的落寞？
无论是哪样，都不该是让他“不再害怕”的理由。
“哦？听说了什么，让你胆子变大了？”
“就是……就是听说你以前很厉害，差点就……”
苏妲己比划了一下，没敢把“当女帝”三个字说出来，“反正，知道了你的一些经历。”
武媚娘眼神微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示意苏妲己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苏妲己依言坐下，感觉如坐针毡。
他看了看周围站着的侍卫和侍女，还有跟着自己的小林和几名宫廷侍卫，觉得有些碍眼。
他想了想，对小林和身后的宫廷侍卫挥挥手。
“你们都先下去吧，在外面候着。”
小林一愣，那些宫廷侍卫更是面露难色。
“下去！”
苏妲己加重了语气，眼神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坚持。
侍卫长看了看主位上面无表情的武媚娘，又看了看坚持的苏妲己，最终还是带着人退了出去。
小林一步三回头，也只好跟着退下。
武媚娘挥了挥手，她自己的人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们两人。
空旷的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反而更加微妙。
武媚娘看着眼前这个居然敢在她的地盘上支使自己护卫的小男人，心里那点轻视淡了几分，好奇心更重了。
“说吧，特意支开所有人，想跟我说什么？”
苏妲己紧张地攥了攥衣角，抬起头，直视着武媚娘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石破天惊的语气，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直接地问道。
“公主，本宫的小姨子，你……你现在，可是在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