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条蓬松柔软的雪白狐尾倏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妲己悄悄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地靠在榻边,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刚才被母皇触碰尾巴尖的感觉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又麻又痒,让他脸上热度不减。
武琴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
她看着苏妲己那副倦怠又带着几分羞赧的模样,心里那点没摸够的遗憾迅速被浓浓的怜爱取代。
毕竟是自家女婿,不是后宫那些任她赏玩的侍君,分寸还是要有的。
“母皇,儿臣……儿臣有些乏了,想歇息片刻。”
苏妲己声音细细的,找了个最直接的理由。
再被这么盯着,他真怕自己会化成一滩狐狸泥。
武琴立刻点头,眼里的热切收敛了些,换上关怀备至的神情。
“是该好好歇歇,瞧你累的。”
她明白刚才那番展示定然耗费心神,更别说那尾巴……确实是敏感得很。
她俯身,竟是亲自拿起旁边干净的软布,动作轻柔地替苏妲己擦拭着刚才不慎光着的脚丫,那白玉似的足踝在她手中显得格外纤细。
“快躺下吧,母皇这就走,不扰你休息。”
“嗯……儿臣恭送母皇。”
苏妲己有些受不住这般细致的照顾,小声应着。
武琴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
“安心睡。”
说完,她转身离开内殿。
一走出那扇门,脸上的温和慈爱便淡去了几分,眼神重新变得深沉锐利。
她低声吩咐守在殿外的宫人:“好生伺候皇妃,任何人不得打扰。”
她心里盘算着。
小狐狸这边暂时稳住了,眼下最重要的,一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武明月,不好好敲打一番,这孙子孙女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二就是……避子汤!
那小狐狸心声里提了一嘴,可把她吓得不轻。
她得亲自问问那两个近身伺候的宫男,到底怎么回事。
武琴并未立刻回凤仪宫,而是脚步一转,直接去了偏殿,命人将小林和小柱传了过来。
小林和小柱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太上皇的气场太过强大,尤其是在她不笑的时候,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
刚才在殿外,他们也隐约听到了些动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武琴端坐在上首,目光冷冷地扫过两人。
“抬起头来。”
两人依言抬头,脸上满是惶恐。
“皇妃说的避子汤,是怎么回事?”
武琴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林和小柱闻言,身体都是一抖。
小林反应快些,连忙磕头道:“回太上皇!确有此事!是……是皇妃吩咐奴准备的,说是……说是怕……”他不敢说怕陛下折腾。
武琴眼神一厉:“说下去!”
小林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接道:“但、但是!陛下她知道了!陛下不许皇妃喝!还说……还说要给皇妃寻安胎补身的方子!那避子汤,奴才们绝没有给皇妃喝下!”
他一口气说完,生怕慢了半拍就被拖出去。
听到这里,武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直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实处。
她轻轻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明月那个混账东西还没蠢到家,知道轻重。
九尾天狐的子嗣啊,若是真被一碗避子汤给搅黄了,她非得亲手扒了那两个宫男的皮!
她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知道了。此事不许外传,好生伺候皇妃,若有半点差池……”她没再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小林和小柱齐齐打了个寒颤,连声道:“奴才遵命!奴才绝不敢懈怠!”
武琴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则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哼,武明月,你不让喝避子汤是对的,但这不代表你欺负小苏的事情就算了!
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怎么疼人!
等着吧,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为了我的宝贝孙儿孙女,也为了这只惹人疼的小狐狸,这家法,看来还得再用用!
御书房内。
“啪!”
又是一记鞭响,抽得武明月背脊一颤。
“母皇,您轻点,这个您都知道了啊?”
武明月疼得龇牙咧嘴,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她实在不明白,刚才在凤仪宫不是已经罚过了吗?
怎么又到御书房来,还是同样的家法伺候?
她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旧伤添新伤,滋味实在不好受。
武琴冷着脸,手里的鞭子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知道什么?知道你差点断了咱们大武的祥瑞血脉吗?!”
武明月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愕然。
“母皇!儿臣不是阻止了吗?那避子汤根本没让他喝下去!”
她急忙辩解,这罪名可太大了,她担不起。
“你还有脸说!”
武琴又是一鞭子抽下,力道更重了几分,“若不是你不知轻重,把他逼急了,他会动那种心思?他会偷偷让宫人去准备那东西?武明月,你告诉寡人,你到底是怎么当人家妻主的?!”
武明月被打得闷哼一声,额角冷汗涔涔。
“儿臣……儿臣知错了……”
她咬着牙,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叫什么事?
明明是那小狐狸自己胆小怕事,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最后挨打的还是她?
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偏心也太明显了吧!以前怎么没发现母皇这么喜欢那只狐狸?这才多久,就从“小苏”变成“咱们大武的祥瑞血脉”了?我这个亲生女儿,难道还比不上一只还没进门的小狐狸精?”
武明月心里憋屈得要死,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她算是看明白了,现在那只小狐狸就是母皇的心尖尖,是国宝,是碰不得的祥瑞。
自己这个女帝,倒像是捡来的。
“知错?我看你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武琴看着她那副不服气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寡人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疼他,要宠他!你倒好,就知道欺负!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吧?九尾天狐!天降祥瑞!能为我大武带来无上气运!这样的宝贝,你居然还敢让他受委屈?还差点让他喝下那断子绝孙的汤药?!”
武琴越说越气,手里的鞭子挥得更急了。
“寡人告诉你,以后再敢让小苏掉一滴眼泪,寡人就不是抽你几鞭子这么简单了!听见没有!”
“嘶……听见了,儿臣听见了!”
武明月疼得直抽气,背上的衣料恐怕都破了,火辣辣的痛感一阵阵袭来。
她现在是彻底没脾气了,只能连声求饶,“母皇息怒,儿臣以后一定……一定把他当祖宗供起来,行了吧?”
这话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却让武琴脸色稍霁。
“哼,这还差不多。”
武琴终于停了手,将鞭子随手丢给旁边的宫女,居高临下地看着趴伏在地上的女儿。
“记住你说的话。小苏身子弱,又胆小,你要是再敢吓着他,看寡人怎么收拾你!”
武明月趴在冰凉的地砖上,疼得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供起来?我看是得把我赔进去才行……也不知道那小狐狸现在在干嘛?是不是正躲在被窝里偷笑呢?”
一想到苏妲己那张得意的小脸,武明月就觉得背上的伤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