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舒咬了嘴唇:“不敢。”
宋枭:“敢也无妨,只要叶小娘子承得起后果。”
叶倾舒端茶的手一抖,回想起了抄了一夜书的噩梦。
宋枭:“九连环解出来了吗?”
叶倾舒有种被夫子抽查的既视感:“解出来了。”
不用他吩咐,她便拿了出来给他看,之后,两人甚是无言。
宋枭拨弄着九连环,像是随口道:“你哥哥与你爹娘不在一起。”
叶倾舒立马问:“那我爹娘呢,可在一处?”
宋枭:“在。”
叶倾舒的眉眼里俱是担忧,她原以为哥哥和爹娘在一块,也好照应着爹娘。
可如今哥哥与爹娘不在一块,那爹娘岂不是更艰苦。
宋枭:“凡身强体壮者,是要发放边疆效力。”
这么说,哥哥是被发放到了边疆去了。
宋枭继续道:“若能戴罪立功,也不是不能恢复自由身。”
叶倾舒的双眼又亮又柔:“求官人帮我。”
宋枭看着她:“我说过了,要看叶小娘子的本事。”
叶倾舒紧了紧手:“是。”
色诱显然对宋枭是行不太通的。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叶倾舒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要攻下宋枭的心,何其之难,一个不慎,恐怕就自寻死路。
严嬷嬷说的话,真真是派上用场了,但还是不够。
她必须要仔细了解宋枭此人。
沐浴梳洗时,叶倾舒问起严嬷嬷:“嬷嬷,官人小时候是与杨小娘住在春园里吗?”
严嬷嬷:“是的。”
叶倾舒扒着桶边:“春园在何处啊?”
严嬷嬷:“在府里的小西角。”
“我们明日可以去看看么,不进去,只在外头瞧瞧。”
严嬷嬷:“自然是可以的。”
叶倾舒:“那春园里有什么?”
严嬷嬷:“有一棵大槐树。”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这槐树,杨小娘有一双巧手,能用槐树的花叶,做成不同的好吃的。”
看来宋枭喜欢槐芽温陶,槐露,槐米香就是这个原因。
叶倾舒顺着她的话:“听着杨小娘是个极其出色的娘子。”
严嬷嬷目露怀念:“是啊,杨小娘是极好的,为人很温柔,从不与人为恶。”
叶倾舒:“这样好的人却是这样薄命,我能问一问杨小娘是什么时候,怎么香消玉殒的吗?”
严嬷嬷:“唉,在郎君三四岁时,被先前的正牌娘子,方大娘子害死的。”
叶倾舒若有所思,这么说,方大娘子痴狂,极有可能是宋枭动的手。
而宋府的嫡长子宋临,也正是方大娘子所出。
那宋临是个为非作歹的,当年若不是为了摆脱宋枭,叶倾舒断不可能主动去夸宋临。
叶倾舒:“现在府里除了尤娘子,还有哪些小娘吗?”
严嬷嬷:“还有个崔小娘和乔小娘,不过她们都不常出来走动。”
来了才知道春园坐落在宋府最偏僻的角落。
园子不大,比起主母的院子整整小了一半,外头守着厮儿。
春园里的大槐树很大,苍翠欲滴,还未走近,便看到了。
叶倾舒:“这槐树看起来被照料得真好。”
严嬷嬷:“当年这树差点儿叫宋大郎他们给烧了,这院子也差点儿叫他们砸了去。”
那宋临他们应当死的不冤。
叶倾舒:“嬷嬷之前说,官人生气时就爱往这儿来,”
严嬷嬷似是想起了什么:“是啊,回回要待上一整天才好,杨小娘忌日时,也是要来的。”
叶倾舒又想起一个疑惑:“官人身边伺候的怎么都是厮儿。”
严嬷嬷哼了哼:“还不是动歪脑筋的太多了。”
叶倾舒不由得好奇,雪信是怎么取得宋枭的信任和青睐的。
严嬷嬷:“小娘子,日头有些大了,我们可要回去?”
叶倾舒:“嗯,回去吧。”
不想,路上碰到了宋崖,叶倾舒行了个礼。
宋崖端着架子:“你就是我儿搬空家底从教坊买回来的女娘。”
说着,他毫不避讳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叶倾舒。
宋崖长得不丑,但也算不上十分俊逸,能生出宋枭那样相貌的人,应多是杨小娘的功劳。
杨小娘定是个容貌不俗的女娘,宋枭便是随了杨小娘。
叶倾舒对宋崖粘腻的视线心生厌恶。
宋崖对叶倾舒是越看越心喜,心道宋枭的眼光还真不错,选了个仙娥似的女娘回来。
比他见过的女子都好看,哦,宋枭他娘杨瑾与她倒是不相上下,只可惜杨瑾命短。
严嬷嬷人老但眼不老,看出了宋崖对小娘子怕是起了心思,便道。
“阿郎,我们这便回栖月馆了。”
宋崖貌似这才想起叶倾舒是宋枭的人,他摆了摆手。
但在叶倾舒要走的时候,他又冷哼道:“纵使是他的人,也该每日去给主母请安才是,否则岂不坏了规矩。”
严嬷嬷替叶倾舒回应:“是,老奴定将阿郎的话去回了郎君。”
宋崖一下像被踩到了尾巴,虚张声势地骂道:“你这老奴岂有此理,我是他爹,这府里还没我说话的地儿了!”
严嬷嬷垂首:“老奴并非有意顶撞阿郎,但阿郎也知郎君的脾气。”
的确,一想起宋枭那个脾气,宋崖就有点儿胆寒,他不甘地看了叶倾舒一眼后,甩了甩袖摆走了。
叶倾舒:“谢谢嬷嬷。”
严嬷嬷:“这有什么,郎君吩咐老奴服侍好小娘子,老奴自是要尽心尽责。”
再与宋枭相处时,叶倾舒没有再使那些个小手段。
但宋枭很快发现了一点儿不对劲:“香炉里放的是什么香?”
她向来是不爱香的,香炉从来都是搁置着的,今儿怎么用上了。
叶倾舒:“我对香味甚是敏感,是极少用香的,但先前曾闻官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觉着很好,于是请嬷嬷讨了些来,燃上了试试。”
宋枭闻言,语调不自觉轻快了一些:“嗯。”
那香他也是叫人调制了许久才做出来的。
叶倾舒:“听嬷嬷说,官人爱喝的槐米香都是来自府里的槐树。”
宋枭看向她:“没错,但一般人喝不惯这等茶,更喜欢像青凤髓,双井白芽茶之类,远.近.闻.名.的好.茶。”
他话中的强调,使叶倾舒抬了眼。
她回味了一下舌尖的茶香。
宋枭这话就跟茶一样,细品之下有别样的意味,尤其是他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的话,似乎是在对应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