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的手与叶倾舒的手相比,真的太大了,跟粽子叶裹着里面的糯米一样,将她的手裹得严严实实。
坐下来,宋枭也没松开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搁在他紧实的大腿上。
席面上的众人不敢明眼打量叶倾舒,都在下边窃窃私语。
吉时要到了,穿着喜袍的新郎和新娘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拜天地。
叶倾舒抿了嘴,如果叶家没有出事,她今年也是要出嫁。
可惜世事难料,如今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礼成,新郎官陈序出来接待贵客,陈序面容温润,周身气度如玉,一身文官的气息。
“宋枢密,请。”
宋枭抬眼,给了面子:“贺喜。”
陈序露出了一个笑:“多谢宋枢密。”
见宋枭喝得轻松,叶倾舒试了一杯酒,烈酒入喉,顿时泛起了一阵不适。
幸好这是喜宴,席面上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离了席各自畅饮也是有的。
叶倾舒仰起脸,眼里有些迷蒙:“官人,我想出去透透气。”
宋枭垂眼,后低了低头,靠近了她一些:“什么?”
叶倾舒也凑近了些,沾染了酒气的气息吐露在他的下颌上。
“刚饮了杯酒,有些不适,请官人允我去透透气。”
宋枭:“嗯。”
叶倾舒一起身,便有人跟了出去。
程南絮泫然欲泣:“阿舒,真是你,你还活着。”
叶倾舒回头笑了笑,与她开起了玩笑:“难不成我还能是假的?”
程南絮立马扑进了她的怀里,边哭边道:“我还以为你被宋枭给…”
叶倾舒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他暂时没有对我下手。”
程南絮抱着她的腰:“对不起,我什么也帮不上你,要是我那日能再凑多些银子就好了。”
叶倾舒:“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凑出那么多银子的,那可是将近四百两黄金。”
程南絮的爹没什么才能,这么多年仍是一介六品小官,家里又没有什么产业。
程南絮抽抽噎噎:“是叶公,你爹的门生们,他们帮着一起凑了银子。”
叶倾舒:“原是这样。”
说到爹爹的门生,她想起了李微。
她拉着程南絮的手:“阿絮,你可愿帮我一个忙?”
程南絮抹了眼泪:“阿舒,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将你从宋枭手里救出来的。”
叶倾舒无奈:“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正要将李微的事儿告诉程南絮,一声“叶小娘子”打断她。
清风朗月般的卫凌站在一旁,正用他那双清润的眸子,面带踌躇地望着她。
身边的人去了一小会儿,还没回来,宋枭沉着眉宇低头把玩起了小小的酒盅。
而同桌的同僚喝多了几杯,竟大起胆子来跟宋枭搭话。
“宋枢密,为美人掷千金,实乃豪爽,不知那美人的滋味如何?”
宋枭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无怒不喜地瞥了那人一眼。
那人吓住了一瞬,但见宋枭没有动怒,又慢慢放下心来。
其他人见状心思各异,看来这个叶小娘子在宋枭那儿也不是特别重要。
估计只是宋枭一时得了趣儿,才留了叶倾舒一条命。
“叶小娘子曾经那样对宋枢密,估计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风水轮流转吧。”
“宋枢密到底是太过心善了,她那样做派,还留了她一命。”
“那叶公不也常与宋枢密作对了,今儿参一本,明儿参一本,以为自己为官多清正,结果自己下了大狱。”
“是啊,要不是官家圣仁,留了他们一命,只判了他们流放,他们早该满门抄斩了。”
他们以为踩低叶倾舒和叶家,就能讨宋枭的欢心。
宋枭听了这些话,平静的脸上确实多了几分冷意。
众人以为他这是在对叶倾舒和叶家不悦,为此,有些人竟向宋枭提出了讨要叶倾舒的要求。
“宋枢密,什么时候玩腻了,也赏我们玩玩。”
宋枭捏着酒盅的指骨泛了些白,自始至终未发过一言,随后,他懒散地撩了眼皮起身离席离开。
众人不屑地抿了嘴,什么东西,不过是给他几分颜色,他还真开上染坊了。
卫凌很显然有话要跟叶倾舒说,程南絮自觉避了避。
叶倾舒朝他欠身:“卫御史。”
卫凌走了过来:“你…现下没人,你不用与我这样生疏。”
叶倾舒往后退了一步:“身份有别,这是不可缺的礼数。”
卫凌朝她靠近的步伐僵住:“你是不是在怪我?”
叶倾舒想起自己拼了命去求他救叶家,但被他冷漠拒绝的种种。
她咬了咬嘴唇:“你有大好的前程,没什么好怪的。”
卫凌心口一窒:“我…”
他苦笑了一声:“你果然还是在怪我。”
他缓缓注视着她:“那日,我是想将你带回来的。”
叶倾舒声音淡淡:“出入教坊,卫御史不怕污了你的名声了?”
卫凌身形一颤,想要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解释而起。
昏暗的廊下,有一人死死地盯着站在一起,十分般配的两人。
他说怎么去了那么久。
宋枭黑眸浓稠得厉害,黑洞洞的,格外瘆人,浑身还散着冷意,像随时阴暗爬行的男鬼。
“怎么在这儿,该走了。”
宋枭生寒的嗓音吓了叶倾舒一跳,她回头,宋枭不知什么站在了她身侧不远处。
叶倾舒心底还颤着,他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而且他好像生气了。
叶倾舒:“对不起,让官人久等了。”
宋枭冰冷的手指握上了她的手,叶倾舒不由自主蜷了蜷手指。
他的手怎么那么冷,先前那会儿还是温热的。
宋枭眼底没有一点情绪,看着卫凌:“卫御史,告辞。”
卫凌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拦下他们。
宋枭沉默得厉害,但他身上的气息告诉叶倾舒,他可能随时会爆发。
叶倾舒紧张地捏着裙摆,思虑对策。
宋枭蓦然出声:“看来,不用些法子,叶小娘子是记不住我说的话的。”
叶倾舒忙解释:“我只是碰巧遇上了卫御史,只说了一两句话,并未有其他事儿。”
宋枭嗤笑了一声:“是吗?若是我不出现,你打算与他待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