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战煜给江竹芽和白天佑买的是卧铺票,卧铺车厢人少,流动性小,相对安全些。
江竹芽没有详细的问过王五车这次工作的待遇,如果只报销硬座票的话,超出的部分他们自己负责,也不是出不起,江竹芽也是希望旅途中不要遇见极品和熊孩子,所以,如果让她自己选择,她也会选择卧铺。
此时,这一间的卧铺包中已经有了两位乘客,是一位老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老人大约六十多岁,女孩子二十出头的样子。
江竹芽和白天佑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在交谈,老人面目严肃,不怒自威,女孩子神采飞扬,是令人一看便心生喜欢的那一种。
“你好。”女孩子很有礼貌的和他们打招呼,江竹芽也微笑着回答:“你好。”对老人也微笑颔首:“老人家好。”
白天佑跟在江竹芽身后,斯文有礼的问候:“爷爷好,姐姐好。”
辛梦蕊只觉眼前一亮,走进包间的这姐弟两个虽然穿着朴素的衣服,可是却难掩各自身上的熠烨风华。
姐姐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圆圆的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盛满了潋滟波光,瓷白的小脸带着一点婴儿肥,没有任何瑕疵,红唇微启即便说出的只是几个简单的字眼,也是那样的清脆动听,及肩的短发,带着可爱的卷曲,有一种凌乱的甜美。
后面跟着的小小少年,和姐姐一样一头略显凌乱的卷发,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和姐姐的甜美可爱不同,他气质清冷桀骜,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反倒是有些生人勿近。
一看便是世家大族精心养育出来,并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后辈。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物,怎么没有陪伴和保护呢,有些危险啊。
辛鹏也看到了进来的姐弟两个,心底暗暗咂舌,没想到,在这个三等小站上来的人,竟是如此的出色:“小同志好。”他也笑着回应了江竹芽和白天佑的问候。
简短的打招呼之后,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其他的对话,毕竟都是陌生人,巴巴的黏上来套近乎只会让人认为有所图谋,反而心生警惕。
“妈,你昨晚没睡好,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打点开水。”他们是一个上铺一个下铺,白天佑让江竹芽在下铺休息,他拿出网兜里的搪瓷缸,带着用开水去洗洗,拎上火车上备着的热水壶,去打水。
“好,你小心点,别走错车厢。”江竹芽叮嘱。
“怎么会,妈,你放心吧。”白天佑回答完便出去了。
令江竹芽和白天佑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两句对话,在对面爷孙俩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明明应该是姐弟啊,相差不过几岁吧,可是他们听到了什么?居然是母子?而且是相处十分自然的母子。
怎么会,怎么会呢,难道是他们看错了,爷孙俩不由自主的做了同一个动作,擦了擦眼睛。
江竹芽和白天佑不知道他们日常的对话会对别人造成影响,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在乎,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几个小时后,便会淹没在人群中从此再也不见。
江竹芽听从大儿子的话脱了鞋上床闭目养神,虽然有一点困倦,刚吃了全员碳水的早餐,还有些晕碳,更重要的是这一早晨让白战煜都快颠散架了,但是白天佑回来之前,她是不会睡的。
大约十几分钟,白天佑一手提着暖水壶,一手端着搪瓷缸回来了,他看到江竹芽睁开了眼睛,并没有睡着,低声说:“妈,你喝点水再睡吧,温度刚刚好,今早的早餐有点咸。”
江竹芽喜食清淡的味道,白天佑是京市人喜欢浓油赤酱,口味偏重,而达城地域包括整个辽省口味更是偏咸,偏辣,因为这里冬天漫长,冬日的蔬菜不易得,一大家人往往只有一小盘菜,无非就是多放盐才能够吃,天长日久了形成地域性饮食习惯。
白天佑在吃早餐时,看到江竹芽尝了一口豆腐脑之后,把里面的调味汤汁舀出一大半,知道是咸了,而油条他也吃了,他吃着都觉得咸。
江竹芽坐起来,接过白天佑递过来的搪瓷杯,蓦然想起初见的那一天,他也是贴心的把杯子洗干净,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儿子。”这一次,还有那一次,她这大儿子这半年中成长了很多,而那颗纯粹的心,没有变。
江竹芽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无论是辛鹏还是辛梦蕊都听得很清楚,原来他们有些怀疑那个“妈”,也许是什么字的谐音,这个谐音是这个姑娘的名字,可是现在,这姑娘叫小少年儿子。
这是母子,他们没听错。但肯定不是亲生母子,至于是哪一种,他们也不会像市井多嘴的长舌妇一样,巴巴的凑上去问,这是人家的私事。
江竹芽把一杯水都喝了,问白天佑:“你困不困?你要是困了就上去休息一会儿。”
白天佑说:“我不困,妈你昨晚没睡好,你先睡。”随即又说:“妈,你去上面睡,上面安全,我在下面看书,我要是看书看困了就在下面睡,也放心。”
“好。”江竹芽也觉得还是在上铺睡觉安心些,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多少有点不太雅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爬都这样。
不多时,江竹芽睡着了,白天佑站起身往上床看了一眼,发现江竹芽没有盖被子,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他把下面床上的被子拿上去,轻手轻脚的爬上一蹬梯子,小心翼翼的给江竹芽盖上,满眼都是孺慕之情。
被子盖好之后,可以感觉得这小少年明显的放松了,他打开属于自己的那个包,拿出书和本,开始看书,写作业。
因为江竹睡着了,对面的爷孙俩也不再说话,爷爷在下床闭目养神,孙女到上铺去看书。
都是高素质的人,白天佑也乐得享受这一段安闲时光。
看一会儿书,写一会儿字,望一会儿窗外。
自从离开京市,和妈妈一起逃到民旺大队,感觉每天都在很用力的生活,帮助妈妈,陪伴弟弟,看护妹妹,此刻,他只是他自己。
他看书时便只看书,写字时便只写字,不用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辛梦蕊在对面的上铺,很容易便能观察到下面的那个清冷少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少年的眸光渐渐温柔起来,唇角也弯成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