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茶礼仪结束,众人散去,大殿只留下四个人。李承乾原本还带着几分新婚的喜气,此刻神情却变得严肃而凝重,他再次跪下叩头,额头触地,声音中满是恳切:“阿耶,阿娘,高明现在想去看望阿翁,希望能够应允。”李世民坐在高位上,神色肃然地点点头,目光中透着理解与支持:“孝顺儿子,你去吧。”一旁的长孙皇后眉头微蹙,不由唉声叹气起来,眼中满是忧虑。李承乾再次叩谢,起身便带着苏氏直奔大安宫。
一路上,苏氏紧张不已,边走边问:“皇爷爷怎么了?”李承乾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忧虑:“皇爷爷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上个月老人家就病了,太医说是风疾,我们婚礼的前一天,母后才告诉我。”说着,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来到大安宫,那弥漫着浓浓药味的房间让人心头一紧。走进屋内,李承乾看到之前精神矍铄的皇爷爷如今病得气息奄奄,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不禁泪水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直流。
“阿翁,孙儿来迟了。”李承乾声音颤抖得厉害,双腿仿佛不受控制般几步冲到床前,紧紧握住了李渊那双干枯如柴的手。
李渊努力地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强打精神,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声音微弱却充满慈爱:“高明莫哭,莫哭。”
李承乾早已泣不成声,泪水滴落在被褥上,晕开一片片湿痕:“阿翁,您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孙儿不孝,未能早些来看您。”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的落叶。
这时,一直在旁照顾李渊的万贵妃轻声说道:“太子莫要太过伤心,陛下一直念着您呢。”
李渊微微点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苏氏,艰难地抬起手,示意苏氏上前。苏氏赶忙走上前,微微屈膝。李渊向万贵妇招招手,万贵妃会意,连忙递过来一个盒子,打开后放到苏氏面前,里面是一只精美的镶嵌着黄金的玉手镯,缓缓递给苏氏,李渊慢慢说道:“孩子,这是给你的,这孩子重情重义,往后你要多担待,与他相互扶持,为皇家开枝散叶。”
苏氏双手接过手镯,眼中含泪:“阿翁放心,妾身定会照顾好殿下。”
李渊又看向李承乾,说道:“孙儿啊,要好好过日子。”
李承乾不停地点头:“阿翁,孙儿记住了。”
苏氏在一旁,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她轻声说道:“阿翁,您一定要好起来。”
李承乾思绪飘回到从前,那一幕幕温馨的画面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他还记得自己刚出生时,皇爷爷那满是欢喜与期待的眼神,按殿名给他取名承乾时,那充满期望的目光和慈爱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小时候,皇爷爷总是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给他讲着往昔的征战故事,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夏日里,皇爷爷会带着他在花园中嬉戏,为他折下柳枝做笛,那清脆的笛声响彻整个花园;冬日里,皇爷爷会将他裹在厚厚的披风里,一起赏雪观梅,祖孙俩的笑声在雪地里回荡。
“阿翁,您还记得小时候您教孙儿骑马吗?孙儿那时总是害怕,是您一直鼓励我。”李承乾哽咽着说道,泪水模糊了视线。
李渊轻轻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孙儿勇敢,一学就会。”
李承乾又想起每次去请安,皇爷爷总是早早地等着他,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点心。哪怕有时自己忙不过来,只是让总管王公公帮忙送去一些好吃的,皇爷爷也总是开心不已,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李渊慈爱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不舍与牵挂:“高明啊,莫要伤心,你如今大婚,成家立业,阿翁很是欣慰。只是这身子,怕是……”一旁的万贵妃默默地擦着眼泪。
“不会的,阿翁,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李承乾急切地打断了李渊的话,泪水不断地滑落,滴在李渊的手上。
苏氏在一旁轻声抽泣着,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这祖孙之间那份深厚得无法言说的情感,仿佛能穿透一切,直达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李渊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李承乾的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孙儿啊,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太子妃相互扶持。”
李承乾拼命点头,如同一个孩子般乖巧:“阿翁,孙儿记住了。”
夫妻俩在床前陪了李渊许久,直到李渊疲倦地睡去,他们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出了大安宫,李承乾还是止不住流泪,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悲伤如影随形。他对苏氏说道:“皇爷爷一直最疼我,我小时候犯错,阿耶要责罚我,都是皇爷爷护着我。有一次我生病,皇爷爷整夜未眠,守在我的床边。他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对我寄予厚望。我却在他生病时没能在身边照顾,我真是……”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苏氏安慰道:“殿下,您别太自责,相信阿翁会好起来的。”她轻轻地为李承乾拭去泪水。
李承乾长叹一声,望着天空:“但愿如此。”
此后的日子里,李承乾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大安宫看望李渊,哪怕只是陪皇爷爷说几句话,喂他喝一口药,他都觉得无比满足。他期盼着皇爷爷能早日康复,每一次看到李渊病情有一点点好转,他都会欣喜若狂;而每一次看到病情恶化,他的心就如同被千刀万剐。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常常前来探望,每次看到李渊憔悴的面容,李世民都会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长孙皇后则会坐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安慰万贵妃,让她多保重身体。
李承乾则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都会默默祈祷祈祷,祈求上苍能保佑皇爷爷度过这一难关……